生机
去年除夜买的一球水仙花,养了两个多月,直到今天方才开花。
今春天气酷寒,别的花木萌芽都迟,我的水仙尤迟。因为它到我家来,遭了好
几次灾难,生机被阻抑了。
第一次遭的是旱灾,其情形是这样:它于去年除夕到我家,当时因为我的别寓
里没有水仙花盆,我特为跑到磁器店去买一只纯白的磁盘来供养它。这磁盘很大、
很重,原来不是水仙花盆。据磁器店里的老头子说,它是光绪年间的东西,是官场
中请客时用以盛某种特别肴馔的家伙。只因后来没有人用得着它,至今没有卖脱。
我觉得普通所谓水仙花盆,长方形的、扇形的,在过去的中国画里都已看厌了,而
且形式都不及这家伙好看。就假定这家伙是为我特制的水仙花盆,买了它来,给我
的水仙花配合,形状色彩都很调和。看它们在寒窗下绿白相映,素艳可喜,谁相信
这是官场中盛酒肉的东西?可是它们结合不到一个月,就要别离。为的是我要到石
门湾去过阴历年,预期在缘缘堂住一个多月,希望把这水仙花带回去,看它开好才
好。如何带法?颇费踌躇:叫工人阿毛拿了这盆水仙花乘火车,恐怕有人说阿毛提
倡风雅;把他装进皮箱里,又不可能。于是阿毛提议:“盘儿不要它,水仙花拔起
来装在饼干箱里,携了上车,到家不过三四个钟头,不会旱杀的。”我通过了。水
仙就与盘暂别,坐在饼干箱里旅行。
回到家里,大家纷忙得很,我也忘记了水仙花。三天之后,阿毛突然说起,我
猛然觉悟,找寻它的下落,原来被人当作饼干,搁在石灰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