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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02 | 《生机》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3) | 发表于 12:25

生机

去年除夜买的一球水仙花,养了两个多月,直到今天方才开花。

今春天气酷寒,别的花木萌芽都迟,我的水仙尤迟。因为它到我家来,遭了好
几次灾难,生机被阻抑了。

第一次遭的是旱灾,其情形是这样:它于去年除夕到我家,当时因为我的别寓
里没有水仙花盆,我特为跑到磁器店去买一只纯白的磁盘来供养它。这磁盘很大、
很重,原来不是水仙花盆。据磁器店里的老头子说,它是光绪年间的东西,是官场
中请客时用以盛某种特别肴馔的家伙。只因后来没有人用得着它,至今没有卖脱。
我觉得普通所谓水仙花盆,长方形的、扇形的,在过去的中国画里都已看厌了,而
且形式都不及这家伙好看。就假定这家伙是为我特制的水仙花盆,买了它来,给我
的水仙花配合,形状色彩都很调和。看它们在寒窗下绿白相映,素艳可喜,谁相信
这是官场中盛酒肉的东西?可是它们结合不到一个月,就要别离。为的是我要到石
门湾去过阴历年,预期在缘缘堂住一个多月,希望把这水仙花带回去,看它开好才
好。如何带法?颇费踌躇:叫工人阿毛拿了这盆水仙花乘火车,恐怕有人说阿毛提
倡风雅;把他装进皮箱里,又不可能。于是阿毛提议:“盘儿不要它,水仙花拔起
来装在饼干箱里,携了上车,到家不过三四个钟头,不会旱杀的。”我通过了。水
仙就与盘暂别,坐在饼干箱里旅行。

回到家里,大家纷忙得很,我也忘记了水仙花。三天之后,阿毛突然说起,我
猛然觉悟,找寻它的下落,原来被人当作饼干,搁在石灰甏

2009/01/01 | 《杨柳》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0) | 发表于 11:54
杨柳

因为我的画中多杨柳,就有人说我喜欢杨柳;因为有人说我喜欢杨柳,我似觉
自己真与杨柳有缘。但我也曾问心,为甚么喜欢杨柳?到底与杨柳树有甚么深缘?
其答案了不可得。

原来这完全是偶然的:昔年我住在白马湖上,看见人们在湖边种柳,我向他们
讨了一小株,种在寓屋的墙角里。因此给这屋取名为“小杨柳屋”,因此常取见惯
的杨柳为画材,因此就有人说我喜欢杨柳,因此我自己似觉与杨柳有缘。假如当时
人们在湖边种荆棘,也许我会给屋取名为“小荆棘屋”,而专画荆棘,成为与荆棘
有缘,亦未可知。天下事往往如此。

但假如我存心要和杨柳结缘,就不说上面的话,而可以附会种种的理由上去。
或者说我爱它的鹅黄嫩绿,或者说我爱它的如醉如舞,或者说我爱它象小蛮的腰,
或者说我爱它是陶渊明的宅边所种,或者还可引援“客舍青青”的诗,“树犹如此”
的话,以及“王恭之貌”

、“张绪之神”等种种古典来,作为自己爱柳的理由。即使要找三百个冠冕堂
皇、高雅深刻的理由,也是很容易的。天下事又往往如此。

也许我曾经对人说过“我爱杨柳”的话。但这话也是随缘的。仿佛我偶然买一
双黑袜穿在脚上,逢人问我“为甚么穿黑袜”时,就对他说“我喜欢穿黑袜”一样。
实际
2008/12/31 | 《蝌蚪》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40) | 发表于 19:12

蝌蚪



每度放笔,凭在楼窗上小憩的时候,望下去看见庭中的花台的边上,许多花盆
的旁边,并放着一只印着蓝色图案模样的洋磁面盆。我起初看见的时候,以为是洗
衣物的人偶然寄存着的。在灰色而简素的花台的边上,许多形式朴陋的瓦质的花盆
的旁边,配置一个机械制造而施着近代图案的精巧的洋磁面盆,绘画地看来,很不
调和,假如眼底展开着的是一张画纸,我颇想找块橡皮来揩去它。

一天、二天、三天,洋磁面盆尽管放在花台的边上。这表示不是它偶然寄存,
而负着一种使命。晚快凭窗欲眺的时候,看见放学出来的孩子们聚在墙下拍皮球。
我欲知道洋磁面盆的意义,便提出来问他们。才知道这面盆里养着蝌蚪,是春假中
他们向田里捉来的。我久不来庭中细看,全然没有知道我家新近养着这些小动物;
又因面盆中那些蓝色的图案,细碎而繁多,蝌蚪混迹于其间,我从楼窗上望下去,
全然看不出来。蝌蚪是我儿时爱玩的东西,又是学童时代在教科书里最感兴味的东
西,说起了可以牵惹种种的回想,我便专诚下楼来看它们。

洋磁面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瓜子大小的蝌蚪十数个,抖着尾巴,急急忙忙地
游来游去,好象在找寻甚么东西。孩子们看见我来欣赏他们的作品,大家围集拢来,
得意地把关于这作品的种种话告诉我:

“这是从大井头的田里捉来的。”

“是清明那一天捉来的。”

“我们用手捧了来的。

2008/12/30 | 《不肯去观音院》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4) | 发表于 20:48

不肯去观音院

普陀山,是舟山群岛中的一个岛,岛上寺院甚多,自古以来是佛教胜地,香火
不绝。浙江人有一句老话:“行一善事,比南海普陀去烧香更好。”可知南海普陀
去烧香是一大功德。

因为古代没有汽船,只有帆船;而渡海到普陀岛,风浪甚大,旅途艰苦,所以
功德很大。现在有了汽船,交通很方便了,但一般信佛的老太太依旧认为一大功德。

我赴宁波旅行写生,因见春光明媚,又觉身体健好,游兴浓厚,便不肯回上海,
却转赴普陀去“借佛游春”了。我童年时到过普陀,屈指计算,已有五十年不曾重
游了。事隔半个世纪,加之以解放后普陀寺庙都修理得崭新,所以重游竟同初游一
样,印象非常新鲜。

我从宁波乘船到定海,行程三小时;从定海坐汽车到沈家门,五十分钟;再从
沈家门乘轮船到普陀,只费半小时。其时正值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生日,香客非常
热闹,买香烛要排队,各寺院客房客满。但我不住寺院,住在定海专署所办的招待
所中,倒很清静。

我游了四个主要的寺院:前寺、后寺、佛顶山、紫竹林。

前寺是普陀的领导寺院,殿宇最为高大。后寺略小而设备庄严,千年以上的古
木甚多。

佛顶山有一千多石级,山顶常没在云雾中,登楼可以俯瞰普陀全岛,遥望东洋
大海。紫竹林位在海边,屋宇较小,内供观音,住居者尽是尼僧;近旁有潮音洞,
每逢潮涨,涛声异常宏亮。寺后有竹林,竹竿皆紫色。我曾折

2008/12/29 | 《黄山印象》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5) | 发表于 20:26

黄山印象

看山,普通总是仰起头来看的。然而黄山不同,常常要低下头去看。因为黄山
是群山,登上一个高峰,就可俯瞰群山。这教人想起杜甫的诗句“会当凌绝顶,一
览众山小!”而精神为之兴奋,胸襟为之开朗。我在黄山盘桓了十多天,登过紫云
峰、立马峰、天都峰、玉屏峰、光明顶、狮子林、眉毛峰等山,常常爬到绝顶,有
如苏东坡游赤壁的“履版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
幽宫”。

在黄山中,不但要低头看山,还要面面看山。因为方向一改变,山的样子就不
同,有时竟完全两样。例如从玉屏峰望天都峰,看见旁边一个峰顶上有一块石头很
象一只松鼠,正在向天都峰跳过去的样子。这景致就叫“松鼠跳天都”。然而爬到
天都峰上望去,这松鼠却变成了一双鞋子。又如手掌峰,从某角度望去竟象一个手
掌,五根手指很分明。然而峰回路转,这手掌就变成了一个拳头。他如“罗汉拜观
音”、“仙人下棋”、“喜鹊登梅”、“梦笔生花”、“鳌鱼驼金龟”等景致,也
都随时改样,变幻无定。如果我是个好事者,不难替这些石山新造出几十个名目来,
让导游人增加些讲解资料。然而我没有这种雅兴,却听到别人新取了两个很好的名
目:有一次我们从西海门凭栏俯瞰,但见无数石山拔地而起,真象万笏朝天;其中
有一个石山由许多方形石块堆

2008/12/28 | 《黄山松》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4) | 发表于 17:24

黄山松

没有到过黄山之前,常常听人说黄山的松树有特色。特色是什么呢?听别人描
摹,总不得要领。所谓“黄山松”,一向在我脑际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这次
我亲自上黄山,亲眼看到黄山松,这概念方才明确起来。据我所看到的,黄山松有
三种特色:

第一,黄山的松树大都生在石上。虽然也有生在较平的地上的,然而大多数是
长在石山上的。我的黄山诗中有一句:

“苍松石上生。”石上生,原是诗中的话;散文地说,该是石罅生,或石缝生。
石头如果是囫囵的,上面总长不出松树来;一定有一条缝,松树才能扎根在石缝里。
石缝里有没有养料呢?我觉得很奇怪。生物学家一定有科学的解说;我却只有臆测:
《本草纲目》里有一种药叫做“石髓”。李时珍说:

“《列仙传》言邛疏煮石髓。”可知石头也有养分。黄山的松树也许是吃石髓
而长大起来的吧?长得那么苍翠,那么坚劲,那么窈窕,真是不可思议啊!更有不
可思议的呢:文殊院窗前有一株松树,由于石头崩裂,松根一大半长在空中,象须
蔓一般摇曳着。而这株松树照样长得郁郁苍苍,娉娉婷婷。这样看来,黄山的松树
不一定要餐石髓,似乎呼吸空气,呼吸雨露和阳光,也会长大的。这真是一种生命
力顽强的生物啊!

第二个特色,黄山松的枝条大都向左右平伸,或向下倒生,极少有向上生的。
一般树枝,绝大多数是向上生的,除非柳条挂下去。

2008/12/27 | 《庐山游记》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0) | 发表于 15:17

庐山游记

一、江行观感

译完了柯罗连科的《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第一卷三十万字之后,原定全家出
门旅行一次,目的地是庐山。脱稿前一星期已经有点心不在镐;合译者一吟的心恐
怕早已上山,每天休息的时候搁下译笔(我们是父女两人逐句协商,由她执笔的),
就打电话探问九江船期。

终于在寄出稿件后三天的七月廿六日清晨,父母子女及一外孙一行五人登上了
江新轮船。

胜利还乡时全家由陇海路转汉口,在汉口搭轮船返沪之后,十年来不曾乘过江
轮。菲君(外孙)还是初次看见长江。

站在船头甲板上的晨曦中和壮丽的上海告别,乘风破浪溯江而上的时候,大家
脸上显出欢喜幸福的表情。我们占居两个半房间:一吟和她母亲共一间,菲君和他
小娘舅新枚共一间,我和一位铁工厂工程师吴君共一间。这位工程师熟悉上海情形,
和我一见如故,替我说明吴淞口一带种种新建设,使我的行色更壮。

江新轮的休息室非常漂亮:四周许多沙发,中间好几副桌椅,上面七八架电风
扇,地板上走路要谨防滑交。我在壁上的照片中看到:这轮船原是初解放时被敌机
炸沉,后来捞起重修,不久以前才复航的。一张照片是刚刚捞起的破碎不全的船壳,
另一张照片是重修完竣后的崭新的江新轮,就是我现在乘着的江新轮。我感到一种
骄傲,替不屈不挠的劳动人民感到骄傲。

新枚和他的捷克制的手风琴,一日也舍不得分离,背着它游庐山。手风琴的音
色清朗象竖琴,富丽象钢琴,在

2008/12/26 | 《桂林的山》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3) | 发表于 20:05

桂林的山

“桂林山水甲天下”,我没有到桂林时,早已听见这句话。

我预先问问到过的人:“究竟有怎样的好?”到过的人回答我,大都说是“奇
妙之极,天下少有”。这正是武汉疏散人口,我从汉口返长沙,准备携眷逃桂林的
时候。抗战节节扔失利,我们逃难的人席不暇暖,好容易逃到汉口,又要逃到桂林
去。对于山水,实在无心欣赏,只是偶然带便问问而已。然而百忙之中,必有一闲。
我在这一闲的时候想象桂林的山水,假定它比杭州还优秀。不然,何以可称为“甲
天下”呢?

我们一家十人,加了张梓生先生家四五人,合包一辆大汽车,从长沙出发到桂
林,车资是二百七十元。经过了衡阳、零陵、邵阳,入广西境。闻名已久的桂林山
水,果然在民国二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下午展开在我的眼前。初见时,印象很新鲜。
那些山都拔地而起,好象西湖的庄子内的石笋,不过形状庞大,这令人想起古画中
的远峰,又令人想起“天外三峰削不成”的诗句。至于水,漓江的绿波,比西湖的
水更绿,果然可爱。我初到桂林,心满意足,以为流离中能得这样山明水秀的一个
地方来托庇,也是不幸中之大幸。开明书店的经理,替我租定了马皇背(街名)的
三间平房,又替我买些竹器。竹椅、竹凳、竹床,十人所用,一共花了五十八块桂
币。桂币的价值比法币低一半,两块桂币换一块法币。五十八块桂币就是二十九块
法币。我们到广西,

2008/12/25 | 《钱江看潮记》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53) | 发表于 20:57

钱江看潮记

阴历八月十八,我客居杭州。这一天恰好是星期日,寓中来了两位亲友,和两
个例假返寓的儿女。上午,天色阴而不雨,凉而不寒。有一个人说起今天是潮辰,
大家兴致勃勃起来,提议到海宁看潮。但是我左足趾上患着湿毒,行步维艰还在其
次;鞋根拔不起来,拖了鞋子出门,违背新生活运动,将受警察干涉。但为此使众
人扫兴,我也不愿意。于是大家商议,修改办法:借了一只大鞋子给我左足穿了,
又改变看潮的地点为钱塘江边,三廊庙。我们明知道钱塘江边潮水不及海宁的大,
真是“没啥看头”的。但凡事轮到自己去做时,无论如何总要想出它一点好处来,
一以鼓励勇气,一以安慰人心。就有人说:“今年潮水比往年大,钱塘江潮也很可
观。”“今天的报上说,昨天江边车站的铁栏都被潮水冲去,二十几个人爬在铁栏
上看潮,一时淹没,幸为房屋所阻,不致与波臣为伍,但有四人头破血流。”听了
这样的话,大家觉得江干不亚于海宁,此行一定不虚.我就伴了我的两位亲友,带
了我的女儿和一个小孩子,一行六人,就于上午十时动身赴江边。我两脚穿了一大
一小的鞋子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乘公共汽车到三廊庙,还只十一点钟。我们乘义渡过江,去看看杭江路的
车站,果有乱石板木狼藉于地,说是昨日的潮水所致的。钱江两岸两个码头实在太
长,加起来恐有一里路。回来的时候,我的脚吃不消,就坐了人力车。坐在车中看
自己的两脚,好象是两个人的。倘照样画起来,见者

2008/12/24 | 《李叔同先生的爱国精神》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5) | 发表于 12:11
李叔同先生的爱国精神

三月七日的《文汇报》上载着黄炎培先生的一篇文章《我也来谈谈李叔同先生》。
我读了之后,也想“也来谈谈”。

今年正是弘一法师(即李叔同先生)逝世十五周年,我就写这篇小文来表示纪
念吧。

黄炎培先生这篇文章里指出李叔同先生青年时代的爱国思想,并且附刊李叔同
先生亲笔的自撰的《祖国歌》的图谱。

我把这歌唱了一遍,似觉年光倒流,心情回复了少年时代。我是李先生任教杭
州师范时的学生,但在没有进杭州师范的时候,早已在小学里唱过这《祖国歌》。
我的少年时代,正是中国外患日逼的时期。如黄先生文中所说:1894年甲午之
战败于日本,1895年割地赔款与日本讲和,1897年德占胶州湾,1898
年英占威海卫,1899年法占广州湾,1900年八国联军占北京,1901年
订约赔款讲和。——我的少年时代正在这些国耻之后。那时民间曾经有“抵制美货”、
“抵制日货”、“劝用国货”等运动。我在小学里唱到这《祖国歌》的时候,正是
“劝用国货”的时期。我唱到“上下数千年,一脉延,文明莫与肩;纵横数万里,
膏腴地,独享天然利”的时候,和同学们肩了旗子排队到街上去宣传“劝用国货”
时的情景,憬然在目。我们排队游行时唱着歌,李叔同先生的《祖国歌》正是其中
2008/12/23 | 《李叔同先生的文艺观——先器识而后文艺》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1) | 阅读(28) | 发表于 15:55

李叔同先生的文艺观——先器识而后文艺

李叔同先生,即后来在杭州虎跑寺出家为僧的弘一法师,是中国近代文艺的先
驱者。早在五十年前,他首先留学日本,把现代的话剧、油画和钢琴音乐介绍到中
国来。中国的有话剧、油画和钢琴音乐,是从李先生开始的。他富有文艺才能,除
上述三种艺术外,又精书法,工金石(现在西湖西泠印社石壁里有“叔同印藏”),
长于文章诗词。文艺的园地,差不多被他走遍了。一般人因为他后来做和尚,不大
注意他的文艺。今年是李先生逝世十五周年纪念,又是中国话剧五十周年纪念,我
追慕他的文艺观,略谈如下:

李先生出家之后,别的文艺都屏除,只有对书法和金石不能忘情。他常常用精
妙的笔法来写经文佛号,盖上精妙的图章。有少数图章是自己刻的,有许多图章是
他所赞善的金石家许霏(晦庐)刻的。他在致晦庐的信中说:

人剃染已来二十余年,于文艺不复措意。世典亦云:“士先器识而后文艺”,
况乎出家离俗之侣;朽人昔尝诫人云:

“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即此义也。承刊三印,古穆可喜,至
用感谢…

…(见林子青编《弘一大师年谱》第205页)

这正是李先生文艺观的自述,“先器识而后文艺”,“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
人以文艺传”,正是李先生的文艺

2008/12/22 | 《湖畔夜饮》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9) | 发表于 21:16
湖畔夜饮

前天晚上,四位来西湖游春的朋友,在我的湖畔小屋里饮酒。酒阑人散,皓月
当空,湖水如镜,花影满堤。我送客出门,舍不得这湖上的春月,也向湖畔散步去
了。柳荫下一条石凳,空着等我去坐。我就坐了,想起小时在学校里唱的春月歌:
“春夜有明月,都作欢喜相。每当灯火中,团团青辉上。人月交相庆,花月并生光。
有酒不得饮,举杯献高堂。”

觉得这歌词,温柔敦厚,可爱得很!又念现在的小学生,唱的歌粗浅俚鄙,没
有福份唱这样的好歌,可惜得很!回味那歌的最后两句,觉得我高堂俱亡,虽有美
酒,无处可献,又感伤得很!三个“得很”,逼得我立起身来,缓步回家。不然,
恐怕把老泪掉在湖堤上,要被月魄花灵所笑了。

回进家门,家中人说,我送客出门之后,有一上海客人来访,其人名叫CT①,
住在葛岭饭店。家中人告诉他,我在湖畔看月,他就向湖畔去拜我了。这是半小时
以前的事,此刻时钟已指十时半。我想,CT找我不到,一定已经回旅馆去歇息了。
当夜我就不去找他,自管睡觉了。第二天早晨,我到葛岭饭店去找他,他已经出门,
茶役正在打扫他的房间。我①CT即西谛,郑振铎笔名。

留了一张名片,请他正午或晚上来我家共饮。正午,他没有来。晚上,他又没
有来。料想他这上海人难得到杭州来,一见西湖,就整日寻花问柳,不回旅馆,没
有看见我留在旅馆里的名片,我就独酌,照例饮尽一斤。

黄昏八点钟,我正在酩酊之余,C
2008/12/21 | 《悼夏丐尊先生》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5) | 发表于 20:50
悼夏丐尊先生

我从重庆郊外迁居城中,候船返沪。刚才迁到,接得夏丐尊老师逝世的消息。
记得三年前,我从遵义迁重庆,临行时接得弘一法师往生的电报。我所敬爱的两位
教师的最后消息,都在我行旅倥偬的时候传到。这偶然的事,在我觉得很是蹊跷。
因为这两位老师同样的可敬可爱,昔年曾经给我同样宝贵的教诲;如今噩耗传来,
也好比给我同样的最后训示。

这使我感到分外的哀悼与警惕。

我早已确信夏先生是要死的,同确信任何人都要死的一样。但料不到如此其速。
八年违教,快要再见,而终于不得再见!真是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犹忆二十六年秋,芦沟桥事变之际,我从南京回杭州,中途在上海下车,到梧
州路去看夏先生。先生满面忧愁,说一句话,叹一口气。我因为要乘当天的夜车返
杭,匆匆告别。我说:“夏先生再见。”夏先生好象骂我一般愤然地答道:“不晓
得能不能再见!”同时又用凝注的眼光,站立在门口目送我。

我回头对他发笑。因为夏先生老是善愁,而我总是笑他多忧。

岂知这一次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果然这一别“不能再见了”!

后来我扶老携幼,仓皇出奔,辗转长沙、桂林、宜山、遵义、重庆各地。夏先
生始终住在上海。初年还常通信。自从夏先生被敌人捉去监禁了一回之后,我就不
敢写信给他,免得使他受累。胜利一到,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他。见他回信的笔迹依
旧遒劲挺秀,我很高
2008/12/20 | 《怀李叔同先生》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8) | 发表于 15:11
怀李叔同先生

距今二十九年前,我十七岁的时候,最初在杭州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里见
到李叔同先生,即后来的弘一法师。那时我是预科生,他是我们的音乐教师。我们
上他的音乐课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严肃。摇过预备铃,我们走向音乐教室,推
进门去,先吃一惊:李先生早已端坐在讲台上。以为先生总要迟到而嘴里随便唱着、
喊着、或笑着、骂着而推进门去的同学,吃惊更是不小。他们的唱声、喊声、笑声、
骂声以门槛为界限而忽然消灭。接着是低着头,红着脸,去端坐在自己的位子里。
端坐在自己的位子里偷偷地抑起头来看看,看见李先生的高高的瘦削的上半身穿着
整洁的黑布马褂,露出在讲桌上,宽广得可以走马的前额,细长的凤眼,隆正的鼻
梁,形成威严的表情。扁平而阔的嘴唇两端常有深涡,显示和爱的表情。这副相貌,
用“温而厉”三个字来描写,大概差不多了。讲桌上放着点名簿、讲义,以及他的
教课笔记簿、粉笔。钢琴衣解开着,琴盖开着,谱表摆着,琴头上又放着一只时表,
闪闪的金光直射到我们的眼中。黑板(是上下两块可以推动的)上早已清楚地写好
本课内所应写的东西(两块都写好,上块盖着下块,用下块时把上块推开)。在这
样布置的讲台上,李先生端坐着。坐到上课铃响出(后来我们知道他这脾气,上音
乐课必早到。故上课铃响时,同学早已到齐),他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课就
开始了。这样地上课,空气严肃得很。

有一个人上音乐课时不唱歌而看别的书,有一个人上音乐时吐痰在地板上,以
2008/12/19 | 《陋巷》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8) | 发表于 06:59
陋巷

杭州的小街道都称为巷。这名称是我们故乡所没有的。我幼时初到杭州,对于
这巷字颇注意。我以前在书上读到颜子“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的时候,常疑
所谓“陋巷”,不知是甚样的去处。想来大约是一条坍圯、龌龊而狭小的弄,为灵
气所钟而居了颜子的。我们故乡尽不乏坍圯、龌龊、狭小的弄,但都不能使我想象
做陋巷。及到了杭州,看见了巷的名称,才在想象中确定颜子所居的地方,大约是
这种巷里。每逢走过这种巷,我常怀疑那颓垣破壁的里面,也许隐居着今世的颜子。
就中有一条巷,是我所认为陋巷的代表的。只要说起陋巷两字,我脑中会立刻浮出
这巷的光景来。其实我只到过这陋巷里三次,不过这三次的印象都很清楚,现在都
写得出来。

第一次我到这陋巷里,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那时我只十七八岁,正在杭州的
师范学校里读书。我的艺术科教师L先生①似乎嫌艺术的力道薄弱,过不来他的精
神生活的瘾,把图画音乐的书籍用具送给我们,自己到山里去断了十七天食,回来
又研究佛法,预备出家了。

在出家前的某日,他带了我①指李叔同先生。

到这陋巷里去访问M先生①。我跟着L先生走进这陋巷中的一间老屋,就看见
一位身材矮胖而满面须髯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应接我们。我被介绍,向这位先
生一鞠躬,就坐在一只椅子上听他们的谈话。我其实全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断
片地听到什么“楞严”、“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