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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09 | 《儿女》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0) | 发表于 08:49

儿  女
                                 
                             

    回想四个月以前,我犹似押送囚犯,突然地把小燕子似的一群儿女从上海的租
寓中拖出,载上火车,送回乡间,关进低小的平屋中。自己仍回到上海的租界中,
独居了四个月。这举动究竟出于什么旨意,本于什么计划,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
也不相信。其实旨意与计划,都是虚空的,自骗自扰的,实际于人生有什么利益呢?
只赢得世故尘劳,做弄几番欢愁的感情,增加心头的创痕罢了!
    当时我独自回到上海,走进空寂的租寓,心中不绝地浮起这两句《楞严》经文:
“十方虚空在汝心中,犹如白云点太清里;况诸世界在虚空耶!”

2008/09/08 | 《给我的孩子们》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19) | 发表于 16:54
给我的孩子们

    我的孩子们!我憧憬于你们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曲地说出来,使你
们自己晓得。可惜到你们懂得我的话的意思的时候,你们将不复是可以使我憧憬的
人了。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

    瞻瞻!你尤其可佩服。你是身心全部公开的真人。你甚么事体都象拚命地用全
副精力去对付。小小的失意,象花生米翻落地了,自己嚼了舌头了,小猫不肯吃糕
了,你都要哭得嘴唇翻白,昏去一两分钟。外婆普陀去烧香买回来给你的泥人,你
何等鞠躬尽瘁地抱他,喂他;有一天你自己失手把他打破了,你的号哭的悲哀,比
大人们的破产、失恋、brokenheart②,丧考妣、全军覆没的悲哀都要
真切。两把芭蕉扇做的脚踏车,麻雀牌堆成的火车、汽车,你何等认真地看待,挺
直了嗓子叫“汪——,”“咕咕咕……”,来代替汽油。

    宝姊姊讲故事给你听,说到“月亮姊姊挂下一只篮来,宝姊姊坐在篮里吊了上
去,瞻瞻在下面看”的时候,你何等激昂地同她争,说“瞻瞻要上去,宝姊姊在下
面看!”甚至哭到漫姑面前

    ①②悲伤过度。

    此文原为《子恺画集》代序。
2008/09/07 | 《华瞻的日记》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09:37

华 瞻 的 日 记

                       一


    隔壁二十三号里的郑德菱,这人真好!今天妈妈抱我到门

口,我看见她在水门汀上骑竹马。她对我一笑,我分明看出这

一笑是叫我去一同骑竹马的意思。我立刻还她一笑,表示我极

愿意,就从母亲怀里走下来,和她一同骑竹马了。两人同骑一

枝竹马,我想转弯了,她也同意;我想走远一点,她也欢喜;

她说让马儿吃点草,我也高兴;她说把马儿系在冬青上,我也

觉得有理。我们真是同志的朋友!兴味正好的时候,妈妈出来

拉住我的手,叫我去吃饭。我说:“不高兴。”妈妈说:“郑

德菱也要去吃饭了!”果然郑德菱的哥哥叫着“德菱!”也走

出来拉住郑德菱的手去了。我只得跟了妈妈进去。当我们将走

进各自的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向我一看,我也回头向她—看,

各自进去,不见了。

    我实在无心吃饭。我晓得她

2008/09/06 | 《忆儿时》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55) | 发表于 21:16

忆 儿 时


我回忆儿时,有三件不能忘却的事。

第一件是养蚕。那是我五六岁时、我祖母在日的事。我祖

母是一个豪爽而善于享乐的人,良辰佳节不肯轻轻放过。养蚕

也每年大规模地举行。其实,我长大后才晓得,祖母的养蚕并

非专为图利,时贵的年头常要蚀本,然而她喜欢这暮春的点缀,

故每年大规模地举行。我所喜欢的,最初是蚕落地铺。那时我

们的三开间的厅上、地上统是蚕,架着经纬的跳板,以便通行

及饲叶。蒋五伯挑了担到地里去采叶,我与诸姐跟了去,去吃

桑ren 。蚕落地铺的时候,桑ren 已很紫而甜了,比杨梅好吃

得多。我们吃饱之后,又用一张大叶做一只碗,来了一碗桑ren

,跟了蒋五伯回来。蒋五伯饲蚕,我就以走跳板为戏乐,常常

失足翻落地铺里,压死许多蚕宝宝,祖母忙喊蒋五伯抱我起来,

不许我再走。然而这满屋的跳板,像棋盘街一样,又很低,走

起来一点也不怕,真是有趣。这真是一年一度的难得的乐事!

所以虽然祖母禁止,我总是每天要去走。

蚕上山之后,全家静静守护,那时不许小孩子们噪了,我

暂时感到沉闷。然而过了几天,采茧,做丝,热闹的空气又浓

起来了。我们每年照例请牛桥头七娘娘来做丝。蒋五伯每天买

枇杷和软糕来给采茧、做丝、烧火的

2008/09/05 | 《梦痕》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4) | 发表于 19:58

梦痕

我的左额上有一条同眉毛一般长短的疤。这是我儿时游戏中在门槛上跌破了头
颅而结成的。相面先生说这是破相,这是缺陷。但我自己美其名曰“梦痕”。因为
这是我的梦一般的儿童时代所遗留下来的唯一的痕迹。由这痕迹可以探寻我的儿童
时代的美丽的梦。

我四五岁时,有一天,我家为了“打送”(吾乡风俗,亲戚家的孩子第一次上
门来作客,辞去时,主人家必做几盘包子送他,名曰“打送”)某家的小客人,母
亲、姑母、婶母和诸姊们都在做米粉包子。厅屋的中间放一只大匾,匾的中央放一
只大盘,盘内盛着一大堆粘土一般的米粉,和一大碗做馅用的甜甜的豆沙。母亲们
大家围坐在大匾的四周。各人卷起衣袖,向盘内摘取一块米粉来,捏做一只碗的形
状;夹取一筷豆沙来藏在这碗内;然后把碗口收拢来,做成一个圆子。

再用手法把圆子捏成三角形,扭出三条绞丝花纹的脊梁来;最后在脊梁凑合的
中心点上打一个红色的“寿”字印子,包子便做成。一圈一圈地陈列在大匾内,样
子很是好看。大家一边做,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笑。有时说谁的做得太小,谁的做得
太大;有时盛称姑母的做得太玲珑,有时笑指母亲的做得象个饼。笑语之声,充
满一堂。这是年中难得的全家欢笑的日子。而在我,做孩子们的,在这种日子更有
无上的欢乐;在准备做包子时,我得先吃一碗甜甜的豆沙。做的时候,我只要噪闹
一下子,母亲们会另做一

2008/09/04 | 《学画回忆》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3) | 阅读(59) | 发表于 02:32

引言①



我似乎看见,人的心都有包皮。这包皮的质料与重数,依各人而不同。有的人
的心似乎是用单层的纱布包的,略略遮蔽一点,然而真的赤色的心的玲珑的姿态,
隐约可见。有的人的心用纸包,骤见虽看不到,细细摸起来也可以摸得出。且有时
纸要破,露出绯红的一点来。有的人的心用铁皮包,甚至用到八重九重。那是无论
如何摸不出,不会破,而真的心的姿态无论如何不会显露了。

我家的三岁的瞻瞻的心,连一层纱布都不包,我看见常是赤裸裸而鲜红的。

①本篇选自作者随感,非作于一时。



人们谈话的时候,往往言来语去,顾虑周至,防卫严密,用意深刻,同下棋一
样。我觉得太紧张,太可怕了,只得默默不语。

安得几个朋友,不用下棋法来谈话,而各舒展其心灵相示,象开在太阳光中的
花一样。



花台里生出三枝扁豆秧来。我把它们移种到一块空地上,并且用竹竿搭一个棚,
以扶植它们。每天清晨为它们整理枝叶,看它们欣欣向荣,自然发生一种兴味。

那蔓好象一个触手,具有可惊的攀缘力。但究竟因为不生眼睛,只管盲目地向
上发展,有时会钻进竹竿的裂缝里,回不出来,看了令人发笑。有时一根长条独自
脱离了棚,颤袅地向空中伸展,好象一个摸不着壁的盲子,看了又很可怜。这等时
候便需我去扶助。扶助了一个月之后,满棚枝叶婆娑,棚下已堪纳凉闲话了。

有一天清晨,我发见豆棚上忽然有了大批的枯叶和许多软垂的蔓,惊奇得很。
仔细检查,原来

2008/09/03 | 南行杂记(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0) | 发表于 21:23

南行杂记

  前些日子回南方去,曾在“天津丸”中写了一篇通信,登在本《草》上。后来北归时,又在“天津丸”上写了一篇,在天津东站亲手投入邮筒。但直到现在,一个月了,还不见寄到,怕是永不会寄到的了。我一点不敢怪邮局,在这个年头儿;我只怪自己太懒,反正要回到北平来,为什么不会亲手带给编辑人,却白费四分票,“送掉”一封虽不关紧要倒底是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出的信呢?
  我现在算是对那封信绝了望,于是乎怪到那“通信”两个字,而来写这个“杂记”。那封信仿佛说了一些“天津丸”
  中的事,这里是该说青岛了。
  我来去两次经过青岛。船停的时间虽不算少却也不算多,所以只看到青岛的一角;而我们上岸又都在白天,不曾看到青岛的夜——听说青岛夏夜的跳舞很可看,有些人是特地从上海赶来跳舞的。
  青岛之所以好,在海和海上的山。青岛的好在夏天,在夏天的海滨生活;凡是在那一条大胳膊似的海滨上的,多少都有点意思。而在那手腕上,有一间“青岛咖啡”。这是一间长方的平屋,半点不稀奇,但和海水隔不几步,让你坐着有一种喜悦。这间屋好在并不像“屋”,说是大露台,也许还贴切些。三面都是半截板栏,便觉得是海阔天空的气象。一溜儿满挂着竹帘。这些帘子卷着固然显得不寂寞,可是放着更好,特别在白天,我想。隔着竹帘的海和山,有些朦胧的味儿;在夏天的太阳里,只有这样看,凉味最足。自然,黄昏

2008/09/02 | 南行通信(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9) | 发表于 06:45

南行通信

  在北平整整待了三年半,除去年冬天丢了一个亲人是一件不可弥补的损失外,别的一切,感谢——照例应该说感谢上苍或上帝,但现在都不知应该说谁好了,只好姑且从阙吧——总算平平安安过去了。这三年半是中国多事的时候,但是我始终没离开北平一步,也总算是幸福了,虽然我只想到了个人。
  在我,也许可以说在我们这一些人吧,北平实在是意想中中国唯一的好地方。几年前周启明先生就写过,北平是中国最好的居住的地方,孙春台先生也有《北平乎》一文,称颂北平的好处:这几年时代是大变了,但是我的意见还是和他们一样。一个地方的好处,也和一个人一件东西的相同,平时不大觉得,到离开或丢失时,便一桩桩一件件分明起来了。我现在来说几句北平的好话,在你们北平住着的,或者觉得可笑,说我多此一举吧?
  北平第一好在大。从宫殿到住宅的院子,到槐树柳树下的道路。一个北方朋友到南方去了回来,说他的感想:“那样天井我受不了!”其实南方许多地方的逼得人喘不出气儿的街道,也是北平生人受不了的。至于树木,不但大得好,而且也多得好;有人从飞机上看,说北平只是一片绿。一个人到北平来住,不知不觉中眼光会宽起来,心胸就会广起来;我常想小孩子最宜在北平养大,便是为此。北平之所以大,因为它做了几百年的首都;它的怀抱里拥有各地各国的人,各色各样的人,更因为这些人合力创造或输入的文化。上海也是五方杂处的都会,但它仅有工商业,我们便只觉得繁嚣,恶浊了。上海人有的是聪明,狡猾;但宽大是他们不懂得的。
  北平第二好在深。我们都知道北平书多。但是书以外

2008/09/01 | 文物·旧书·毛笔(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06:43

文物·旧书·毛笔

  这几个月,北平的报纸上除了战事、杀人案、教育危机等等消息以外,旧书的危机也是一个热闹的新闻题目。此外,北平的文物,主要的是古建筑,一向受人重视,政府设了一个北平文物整理委员会,并且拨过几回不算少的款项来修理这些文物。二月初,这个委员会还开了一次会议,决定为适应北平这个陪都的百年大计,请求政府“核发本年上半年经费”,并“加强管理使用文物建筑,以维护古迹”。至于毛笔,多少年前教育部就规定学生作国文以及用国文回答考试题目,都得用毛笔。但是事实上学生用毛笔的时候很少,尤其是在大都市里。这个问题现在似乎还是悬案。在笔者看来,文物、旧书、毛笔,正是一套,都是些遗产、历史、旧文化。主张保存这些东西的人,不免都带些“思古之幽情”,一方面更不免多多少少有些“保存国粹”的意思。“保存国粹”现在好像已成了一句坏话,等于“抱残守阙”,“食古不化”,“迷恋骸骨”,“让死的拉住活的”。笔者也知道今天主张保存这些旧东西的人大多数是些五四时代的人物,不至于再有这种顽固的思想,并且笔者自己也多多少少分有他们的情感,自问也还不至于顽固到那地步。不过细心分析这种主张的理由,除了“思古之幽情”以外,似乎还只能说是“保存国粹”;因为这些东西是我们先民的优良的成绩,所以才值得保存,也才会引起我们的思念。我们跟老辈不同的,应

2008/08/31 | 刘云波女医师(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1) | 发表于 06:59

刘云波女医师

  刘云波是成都的一位妇产科女医师,在成都执行医务,上十年了。她自己开了一所宏济医院,抗战期中兼任成都中央军校医院妇产科主任,又兼任成都市立医院妇产科主任。胜利后军校医院复员到南京,她不能分身前去,去年又兼任了成都高级医事职业学校的校长,我写出这一串履历,见出她是个忙人。忙人原不稀奇,难得的她决不挂名而不做事;她是真的忙于工作,并非忙于应酬等等。她也不因为忙而马虎,却处处要尽到她的责任。忙人最容易搭架子,瞧不起别人,她却没有架子,所以人缘好——就因为人缘好所以更忙。这十年来成都人找过她的太多了,可是我们没有听到过不满意她的话。人缘好,固然;更重要的是她对于病人无微不至的关切。她不是冷冰冰的在尽她的责任,尽了责任就算完事;她是“念兹在兹”的。
  刘医师和内人在中学里同学,彼此很要好。抗战后内人回到成都故乡,老朋友见面,更是高兴。内人带着三个孩子在成都一直住了六年,这中间承她的帮助太多,特别在医药上。他们不断的去她的医院看病,大小四口都长期住过院,我自己也承她送打了二十四针,治十二指肠溃疡。我们熟悉她的医院,深知她的为人,她的确是一位亲切的好医师。她是在德国耶拿大学学的医,在那儿住了也上十年。在她自己的医院里,除妇产科外她也看别的病,但是她的主要的也是最忙的工作是接生,找她的人最多。她约定了给产妇接生,到了期就是晚上睡下也在留心着电话。电话来了,或者有人来请了,她马上起来坐着包车就走。有一回一个并未预约的病家,半夜里派人来请。这家人疏散在郊外,从来没有请她去看过产妇,也没有个介绍的人。她却毅然的答应了去。包车到了一处

2008/08/30 | 论且顾眼前(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7) | 发表于 07:47

论且顾眼前

  俗语说,“火烧眉毛,且顾眼前。”这句话大概有了年代,我们可以说是人们向来如此。这一回抗战,火烧到了每人的眉毛,“且顾眼前”竟成了一般的守则,一时的风气,却是向来少有的。但是抗战时期大家还有个共同的“胜利”的远景,起初虽然朦胧,后来却越来越清楚。这告诉我们,大家且顾眼前也不妨,不久就会来个长久之计的。但是惨胜了,战祸起在自己家里,动乱比抗战时期更甚,并且好像没个完似的。没有了共同的远景;有些人简直没有远景,有些人有远景,却只是片段的,全景是在一片朦胧之中。可是火烧得更大了,更快了,能够且顾眼前就是好的,顾得一天是一天,谁还想到什么长久之计!可是这种局面能以长久的拖下去吗?我们是该警觉的。
  且顾眼前,情形差别很大。第一类是只顾享乐的人,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种人在抗战中大概是些发国难财的人,在胜利后大概是些发接收财或胜利财的人。他们巧取豪夺得到财富,得来的快,花去的也就快。这些人虽然原来未必都是贫儿,暴富却是事实。时势老在动荡,物价老在上涨,傥来的财富若是不去运用或花消,转眼就会两手空空儿的!所谓运用,大概又趋向投机一路;这条路是动荡的,担风险的。在动荡中要把握现在,自己不吃亏,就只有享乐了。享乐无非是吃喝嫖赌,加上穿好衣服,住好房子。传统的享乐方式不够阔的,加上些买办文化,洋味儿越多越好,反正有的是钱。这中间自然有不少人享乐一番之后,依旧还我贫儿面目,再吃苦头。但是也有少数豪门,凭借特殊的权位,浑水里摸鱼,越来越富,越花越有。财富集中在他们手里,享乐也集中在他

2008/08/29 | 论不满现状(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8) | 发表于 02:10

论不满现状

  那一个时代事实上总有许许多多不满现状的人。现代以前,这些人怎样对付他们的“不满”呢?在老百姓是怨命,怨世道,怨年头。年头就是时代,世道由于气数,都是机械的必然;主要的还是命,自己的命不好,才生在这个世道里,这个年头上,怪谁呢!命也是机械的必然。这可以说是“怨天”,是一种定命论。命定了吃苦头,只好吃苦头,不吃也得吃。读书人固然也怨命,可是强调那“时世日非”“人心不古”的慨叹,好像“人心不古”才“时世日非”的。这可以说是“怨天”而兼“尤人”,主要的是“尤人”。人心为什么会不古呢?原故是不行仁政,不施德教,也就是贤者不在位,统治者不好。这是一种唯心的人治论。可是贤者为什么不在位呢?人们也只会说“天实为之!”这就又归到定命论了。可是读书人比老百姓强,他们可以做隐士,啸傲山林,让老百姓养着;固然没有富贵荣华,却不至于吃着老百姓吃的那些苦头。做隐士可以说是不和统治者合作,也可以说是扔下不管。所谓“穷则独善其身”,一般就是这个意思。既然“独善其身”,自然就管不着别人死活和天下兴亡了。于是老百姓不满现状而忍下去,读书人不满现状而避开去,结局是维持现状,让统治者稳坐江山。
  但是读书人也要“达则兼善天下”。从前时代这种“达”就是“得君

2008/08/28 | 我所见的清华精神(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9) | 发表于 09:41

我所见的清华精神

  这半年来同事们和同学们常常谈到“清华精神”。自己虽然不是清华人,但是在校服务多年,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大的兴趣。有一回和一位同学谈话,曾经假定清华精神是“服务”。后来和钱伟长先生谈起,他似乎觉得清华精神是“独立的、批评的”,例如清华人到一个机关服务,往往喜欢表示自己的意见,不甘心苟同。我承认钱先生的看法,连带着他的例子,是有理由的。但是关于“服务”,我还请申说一下。
  提到“服务”,很容易想到青年会。青年会的服务精神有它的好处和缺点,这里不想讨论。我所假定的清华的服务精神,跟青年会的不同。为清楚起见,我现在想改为“实干”。清华毕业生不论旧制新制,在社会的各部门里做中级干部的最多。顾樵先生十多年前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看来大体似乎还是如此。顾先生说这些中级干部是平实的工作者,他们的贡献虽然是点滴的,然而总起来看也够重大的。钱先生的看法是指出他们的不重世故。这正是为了重事,要实干,要认真的干。青年人讨厌世故,重实干,虽然程度不同,原是一般的趋向。不过清华跟都市隔得远些,旧制生出洋五年,更跟中国隔得远些,加上清华学生入学时一般年岁也许小些,因此这种现象就特别显著。有些人谈清华精神,强调在学时期的爱清洁守秩序等。乍看这些似乎是小事,可是实在是跟毕业后服务时期的按部就班的实干精神密切的联系着的。
  有人也许觉得这种实干的精神固然很好,不过太强调了这种精神,有时会使人只见树而不见林。然而这是春秋责备贤者的话,能够一

2008/08/27 | 教育家的夏丏尊先生(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27) | 发表于 06:05

教育家的夏丏尊先生

  夏丏尊先生是一位理想家。他有高远的理想,可并不是空想,他少年时倾向无政府主义,一度想和几个朋友组织新村,自耕自食,但是没有实现。他办教育,也是理想主义的。最足以表现他的是浙江上虞白马湖的春晖中学,那时校长是已故的经子渊先生(亨颐)。但是他似乎将学校的事全交给了夏先生。是夏先生约集了一班气味相投的教师,招来了许多外地和本地的学生,创立了这个中学。他给学生一个有诗有画的学术环境,让他们按着个性自由发展。学校成立了两年,我也去教书,刚一到就感到一种平静亲和的氛围气,是别的学校没有的。我读了他们的校刊,觉得特别亲切有味,也跟别的校刊大不同。我教着书,看出学生对文学和艺术的欣赏力和表现力都比别的同级的学校高得多。
  但是理想主义的夏先生终于碰着实际的壁了。他跟他的多年的老朋友校长经先生意见越来越差异,跟他的至亲在学校任主要职务的意见也不投合;他一面在私人关系上还保持着对他们的友谊和亲谊;一面在学校政策上却坚执着他的主张,他的理论,不妥协,不让步。他不用强力,只是不合作;终于他和一些朋友都离开了春晖中学。朋友中匡互生等几位先生便到上海创办立达学园;可是夏先生对办学校从此灰心了。但他对教育事业并不灰心,这是他安身立命之处;于是又和一些朋友创办开明书店,创办《中学生杂志》,写作他所专长的国文科的指导书籍。《中学生杂志》和他的书的影响,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是始终献身于教育,献身于教育的理想的人。
  夏先生是以宗教的精神来献身于教育的。他跟李叔同先生是多年好友。他原是学工的,他对于文学和艺术的兴趣,也许多少受了李先生的影响。他跟李先生有杭州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同

2008/08/26 | 我是扬州人(朱自清)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3) | 发表于 06:51

我是扬州人

  有些国语教科书里选得有我的文章,注解里或说我是浙江绍兴人,或说我是江苏江都人——就是扬州人。有人疑心江苏江都人是错了,特地老远的写信托人来问我。我说两个籍贯都不算错,但是若打官话,我得算浙江绍兴人。浙江绍兴是我的祖籍或原籍,我从进小学就填的这个籍贯;直到现在,在学校里服务快三十年了,还是报的这个籍贯。不过绍兴我只去过两回,每回只住了一天;而我家里除先母外,没一个人会说绍兴话。
  我家是从先祖才到江苏东海做小官。东海就是海州,现在是陇海路的终点。我就生在海州。四岁的时候先父又到邵伯镇做小官,将我们接到那里。海州的情形我全不记得了,只对海州话还有亲热感,因为父亲的扬州话里夹着不少海州口音。在邵伯住了差不多两年,是住在万寿宫里。万寿宫的院子很大,很静;门口就是运河。河坎很高,我常向河里扔瓦片玩儿。邵伯有个铁牛湾,那儿有一条铁牛镇压着。父亲的当差常抱我去看它,骑它,抚摩它。镇里的情形我也差不多忘记了。只记住在镇里一家人家的私塾里读过书,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江家振。我常到他家玩儿,傍晚和他坐在他家荒园里一根横倒的枯树干上说着话,依依不舍,不想回家。这是我第一个好朋友,可惜他未成年就死了;记得他瘦得很,也许是肺病罢?
  六岁那一年父亲将全家搬到扬州。后来又迎养先祖父和先祖母。父亲曾到江西做过几年官,我和二弟也曾去过江西一年;但是老家一直在扬州住着。我在扬州读初等小学,没毕业;读高等小学,毕了业;读中学,也毕了业。我的英文得力于高等小学里一位黄先生,他已经过世了。还有陈春台先生,他现在是北平著名的数学教师。这两位先生讲解英文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