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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09 | 无题(二)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53

无题(二)

  文章之不足受惜者,以其本无也。得之以前,“惜之又何从也。失之以后,惜之将安用也。浑沌之初,有文章乎?期会之末,有文章乎?赤子笑啼,其时尚无暇为文,及夫墓门宿草,萧萧不木拱矣,其时欲再为文固已不可得,而遗文之传留亦不可必也。故文章必写上自己的名字实是一痴,而无论什么事必要由我从头做起然后放心,亦一痴也。自己的名字加在文章之上,不知有啥用,若说给自己看,自己难道要靠名字然后知道这是自己的吗?若说预备给别人看,别人要看的是文章,不是文章上的名字。使文章而不好(他不以为好),则他对之,必漠漠然,淡淡然,对你的名字必更漠漠然,更淡淡然。使文章而真好(他以为好),不啻若似其口出,则他恨不得写上他自己的名字而后快,他也是一个有名字的人呵。你的名字在他的眼里即使不是一个钉一个刺,但他看你的名字怕不如看他自己的那末妩媚罢。西语曰:“人各自是其表”,一表之微,还是自己的好。而况名字之大乎。故未成文章之文思,听其自生自灭可也;既成文章之文字,听其流传与泯灭可也。这不是老辣,亦不是假惺惺,一题中应有之义耳。至于谁也想保存他胸中起伏的“烟士披里纯”,与夫一生辛苦之笔的痕,墨的渍,当然最是人情而无庸非难,欣喜而至于怀抱之,惋惜而至于涕润之,似乎过当,这未始不是。不过总有点儿痴,要说他痴得呒啥则可,说他不痴又不见得。
  做了一个人,想一点儿不痴,真真难,少痴一点不也就尽够了。忘怀得失之谓也。坐忘矣,是否仍有淑人之业,寿世之文,我想这是别一回事,我想这是可以的。风行水上,自然成文,雨过霞明,俨然如画,非大块之文章乎?虽然,青天碧海,万里无云,春水绿波,纹丝不动,此亦寻常事,未尝闻有怨天地之吝者也

2009/07/09 | 无题(一)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4) | 发表于 14:39

无题(一)

  危险之地莫过于眠床,残忍之敌莫过于时光。时光之来去以渐,其见袭也以无形,而吾人只藉眠床以为之卫,其不敌也盖宜。夫以养生之主,而曰可以尽年,固知年之既尽,虽善于养生者亦无如之何,徒以有涯之生,无涯之知,供后人作八股文章已耳,而此二语者,殊类妇稚呫啼,宁待庄生而后发耶。即如庖丁之刀,十九年矣,而过此以往,盖未之或知。是以以广厦千间之庇荫,夜眠一榻之安耽,而人生毕竟在孤路中耳。诗有之“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华屋,至暂也,山丘,至修也。暂者逆旅,而吾人以为家,若夫莽苍之地,方日日经过之而视茫茫也,悲夫!然此仍不免于作分别想也,不分别想又如何!试引吾家之旧文曰:“人有喜庆事,以梨园侑觞,往往以“笏圆”终之,盖演郭汾阳生日上寿事也。内子姚夫人谓余曰,袍笏满场,可谓盛矣,过此以往如何?余曰,子必有说,试言之,夫人曰,请为诵诗“门前不改旧山河,破虏曾轻马伏波,今日独经歌舞地,古槐疏冷夕阳多”,此趟嘏经汾阳旧宅诗也。“汾阳旧宅今为寺,犹有当时歌舞楼,四十年来车马散,古槐深巷暮蝉愁,”此张籍法雄寺东楼诗也。欲知“笏圆”以后之事,请诵此二诗。余为黯然。(《春在堂随笔》卷七)引诗至衙斋改寺楼而止,感事则曰黯然而已,是悲凉之语出以含蓄,先人立言之体固宜尔也。若再说下去,则见了旧屋,宁不直作丘山想欤,而生生之事亦几乎息矣。客曰:“君意太痴,故其言悲。虽然,此非见道者之言也”应之曰:“子安知见道者之不痴不悲乎?又安知仆之无见于道乎?虽然,子言是也,吾固无见于道也。非无所见,道不可见故也。屈子《远游

2009/07/09 | 我想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3) | 发表于 14:36

我想

  飘摇摇的又在海中了。仿佛是一只小帆船,载重只五百吨;所以只管风静浪恬,而船身仍不免左右前后的欹着。又睡摇篮呢!我想。
  亦不知走了几天,忽然有一晚上,大晚上,说到了。遥见有三两个野蛮妇人在岸上跳着歌着。身上披一块,挂一块的褐色衣裙,来去迅如飞鸟,真真是小鬼头呀。我们船傍码头,她们都倏然不见;这更可证明是鬼子之流了。我想。在灰白的街灯影里,迎面俄而现一巨宅,阙门中榜五字,字体方正,直行,很像高丽人用的汉文,可惜我记不得了。您最好去问询我那同船的伙伴,他们许会告诉您。我想。
  其时船上人哗喧着,真有点儿飘洋过海的神气,明明说“到了”,又都说不出到了哪里。有人说,到了哥仑布。我决不信:第一,哥仑布我到过的,这哪里是呢?是琉球呀!我想。
  我走上岸,走进穹形的门,再走遍几重淡极的大屋,却不曾碰见一个人。这儿是回廊,那儿是厅堂,都无非破破烂烂的蹩脚模样。最后登一高堂,中设一座,座上并置黄缎金绣的垫子三;当中一个独大,旁边两个很小,小如掌。右侧的已空,不知被谁取去。我把左侧的也拿走了。摆在口袋里罢,这定是琉球王的宫。我想。
  来时明明只我一人,去时却挟姑苏同走。他艰难地学步,船倒快开了。到我们走上跳板,跳板已在摇晃中了。终于下了船。船渐渐的又航行于无际的碧浪中。我闲玩那劫夺来的黄锦垫儿,觉得小小的一片,永远捏它不住似的,越捏得紧,便越空虚,比棉花还要松软,比秋烟还要渺茫。我瞿然有警:“不论我把握得如何的坚牢,醒了终久没有着落的,何苦呢!”我想。
  “反正是空虚的,就给你玩玩罢,”我就把黄锦垫儿给了姑苏。

2009/07/09 | 我生的那一年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5) | 发表于 14:34

我生的那一年

  《兔爰》诗曰,“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罗,尚寐无吪。”诗固甚佳,可惜又被他先做了去。我生在光绪己亥十二月,在西历已入一九○○,每自戏语,我是十九世纪末年的人,就是那有名的庚子年。追溯前庚子,正值鸦片战争,后庚子还没来,距今也只有十二个寒暑了。故我生之初恰当这百年中的一个转关,前乎此者,封建帝制神权对近代资本帝国主义尚在作最后的挣扎,自此以后便销声匿迹,除掉宣布全面投降,无复他途了。这古代的机构毁灭了,伴着它的文化加速地崩溃了,不但此,并四亿苍生所托命的邦家也杌陧地动摇着。难道我,恋恋于这封建帝制神权,但似乎不能不惦记这中国(文言只是个“念”字),尤其生在这特别的一年,对这如转烛的兴亡不无甚深的怀感,而古人往矣,异代寂寥,假如还有得可说的,在同时人中间,我又安得逢人而诉。
  咱们还来谈谈这拳匪,史乘上的小喜剧,身受者却啼笑俱非,这个年头儿谁还对这义和团有兴味,那才怪。百分之九十九的神话,却有一分的真,值得我们注意的,这排外的心。我不说“排外”一定对,我也不说一定不对,当然更不会说像拳匪这办法对。但排外这事情自有它的真实性,不因其面貌的荒唐而有所消灭。且未必不是民意,虽然我那时候才一岁。不然,当朝的老太后和文武百官们不至于对那“神拳”这样恭而敬之地。民意的可用与否是另一问题。韩非子说过,“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我刚刚听见咱们北平的街坊口里叨叨,怀念过去的“友邦”,又有人低低告诉我说“人心思汉”。我正在考虑他有无出席国民代表大会的资格。

2009/07/09 | 我的道德谈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14:30

我的道德谈

  道德是人生上第一切要的事;我们日常说话做事,都靠着它指导裁判;它竟是我们的标准。但是这个标准,常常改变;每当新旧交替的时候,冲突更觉得明显。以中国现在的情形而论,一般人的嘴里尽管念着道德,心里却不很明白新道德旧道德两个字的真正意义,只是感情的误解,因而有所谓新道德旧道德的争论。这虽是交替时代不能免的现象,但社会久滞于过渡状况,一方面阻碍中国的新机,一方面增加人生的苦痛,是很危险的事。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虽然非常困难,而在今日中国却是非常切要。我为这种刺激所迫,就凭着个人一时的感想做这篇论文。我现在不能多读外国书,所以这篇文章定不能满意,定不是道德根本的研究;只希望大家注意,大家讨论;若果将来能够打破这个混沌局面,开出一种急转直下的趋势,便好了。


  现在要说道德问题,应该先明白道德本身是什么?是怎样来的?这都是极重要的事情。必定先要把这两层明白了,立论才有所依据。但这两个问题,都不容易解决;我姑且做个粗浅的答案。
  道德本身是什么?我对于这个问题,有两层相关联的意思:——
  一、·道·德·是·人·类·一·种·广·泛·同·情·的·实·现,就是说道德是爱,也没有什么不可。人类于弱肉强食之外,对于非我之人及动物,另具有一种真挚的情
2009/07/09 | 文训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6) | 发表于 14:17
文训
——新洗冤章第六十六——匆匆(上)

  闲暇听说是文明的母亲,匆匆能干些什么出来呢?笨的我们不容易作答。壁如说,匆匆地吃是要害胃病的,匆匆地跑是要摔交的;以此类推,笨的我们不得不为匆匆地写译文章的抱杞忧了。
  “然而不然。”他们视这一味的匆匆为枕中秘,为挡箭牌,为橡皮衣,为油纸伞,……一篇文章终了时,动辄足恭一阵,害得读者们莫明其妙,不知所对。他们总说这文是在百忙中挥洒成的,或一小时,或二小时,多至三时已仅有了。仿佛在那边不断地说:“不周得很!不备得很!原谅罢!请原谅罢!”以著作者的身分照例是板起面孔说话的,在此斗然降尊就卑,反串了一出《打花鼓》;我们读者受宠若惊,还敢拒却吗?自然没口的答应道:“您是忙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做的译的都好,都很好。而且,又是在百忙之中写出如此洋洋洒洒的文章真可佩服呢!”这就算恭维得到家。若碰着一个冒失鬼,则另有一种实心眼儿的答语,就是武昌江教授发明的“不好不要紧,不好不要紧;”——虽然会吃记耳光与否还在未定之天。
  不论碰见哪一种的答语,那位自号的忙人总是可以踌躇满志的。文章万一真好,便是更好;万一很好,便是最好。即使不好,尚有所谓“不好不要紧,不好不要紧”也者来不断地为它(作品),他或她(作者)解嘲凑趣。
2009/07/09 | 文学的游离与其独在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09

文学的游离与其独在

  环君曾诉说她胸中有许多微细的感触,不能以言词达之为恨。依她的解释,是将归咎于她的不谙习文章上的技工。这或者也是一般人所感到的缺憾罢。但我却引起另一种且又类似的惆怅来。我觉得我常受这种苦闷的压迫,正与她同病啊。再推而广之,恐怕古今来的“文章臣子”也同在这网罗中挣扎着罢。“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实是普遍的,永久的,不可弥补的终古恨事。
  再作深一层的观察,这种缺憾的形成殆非出于偶然的凑拍,乃以文学的法相为它的基本因。不然,决不会有普遍永久性的。这不是很自然的设想吗?创作时的心灵,依我的体验,只是迫切的欲念,熟练的技巧与映现在刹那间的“心”“物”的角逐,一方面是追捕,一方面是逃逸,结果总是跑了的多。这就是惆怅的因由了。永远是拚命的追,这里文学的游离;永远是追不着,这是文学的独在。
  所以说文学是描画外物的,或者是抒写内心的,或者是表现内心所映现出的外物的,都不免有“吹”的嫌疑。他们不曾体会到伴着创作的成功有这种缺憾的存在,他们把文学看成一种无所不能的奇迹,他们看不起刹那间的灵感,他们不相信会有超言文的微妙感觉。依他们的解释,艺术之宫诚哉是何等的伟大而光荣;可是,我们的宇宙人间世,又何其狭小,粗糙而无聊呢?他们不曾细想啊。这种夸扬正是一种尖刻的侮蔑。最先被侮蔑的是他们自己。
  既知道“美景良辰”只可以全心去领略,不能尽量描画的;何以“赏心乐事”就这样轻轻容易的一把抓住呢?又何以在“赏心乐事”里的

2009/07/09 | 为何经海募款启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07

为何经海募款启

  当闻擅场识曲,岂独桓伊,思旧感音,何须向秀。曲师何君经海,生长鹂坊,久羁燕市,垂髫辛苦,下世畸愁。观其引吭转声,抑扬可法,拍檀弄笛,宛转有情,而饥驱软座,唯堪一饱,栖根幽壑,难得伸眉。重以旧京日莫,霓羽凋零,瞻念穷途,促其年寿,遂于癸酉残夏,客死宣南,穗帐勿悬,谁怜孤嫠,一棺暂泊,萧寺尘凝。窃谓劬颜苦学,士夫所难,食力固穷,君子之操,成一技之微,积结身之瘁焉。同人或聆音奏,或问宫商,风絮水萍,都为缘法,似妙声犹未纸张,恍冥契之已遥,欲广赙赠,期在贤达。廉泉让水,幸被孤寒,弱榇残魂,家山可望,仁者之心庶几远矣。
  此启。

  一九三六年。

2009/07/09 | 为暴春霆题其先德《林屋山民馈米图》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5) | 发表于 14:03

为暴春霆题其先德《林屋山民馈米图》

  论者辄言吏治之坏极于清季,斯言诚哉,然亦未尽的也。于时宦途尚多坚白不磷缁之独行君子,而愿悫者亦能自束修,耻文网而畏人言也,岂非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焉者乎。余生也晚,不际承平,以今追思,又仿佛如隔世。故都日暮,萧寂无欢。春霆世仁兄于去岁除夕持其先祖方子世丈之《林屋山民馈米图》徵题,畴昔向往之名迹,一旦遇之,披图瞻诵,如沐清风,斯足慰饥渴已,濡毫伸纸,却又踌躇。
  观斯图也,曲园公署其端,复题长歌于后,又得先外祖许子原太守跋,吾父又于辛卯、甲午年两题,则儿涂抹亦奚以为,适足尘涴耳。更检《春在堂遗书》,峡江县知县《暴君墓志铭》,见杂文四编;《四赠暴方子巡检式昭》见诗十;《林屋山民馈米歌》见诗十三;《暴方子传》见杂文六编二;而于作是图者亦有秦散之《诗序》写其为人,见杂文四编七;是吾曾祖所乐道,奖誉之若不去口者,宁可以余之詹言啐语传益之邪。然梅村先生传春霆为五世,而曲园府君以来,寒门亦四世矣,百年倏如过隙,而春霆兄之来也,犹获修世讲之谊于蓬华之间。岂非缘法之最胜者乎。又闻此图出自理中,历劫仅存,方将付诸影印,以永其传,得失固若有前定,而神物终留天壤之间也,君家先世风流自此远也,吾曾祖歌中所谓“披图谁不知君贤”者,亦征之今事而益信矣。夫方子先生之清德,在古遗爱遗直之间,晚与甲午战役,其出处大节,咸足以兴顽立懦,启景行之思于无穷,余窃维林屋山民,亦深异而慕之。巡检微秩也,况乎被斥之巡检,乃竞饷以米薪何哉?多深霖裹饭之情,是林屋之民亦古之民也。若夫今之民,实唯沟壑是惧,奈何损入口救死之具奉诸他人乎?是今之民徒怀思古之情,有欲为古之人之意,而亦不可得也。
  国步则既艰矣,生

2009/07/04 | 为《中外文丛》拟创刊词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1) | 发表于 14:43

为《中外文丛》拟创刊词

  国运到了危险的边际,世界的文明亦彷徨于歧路。我们感于当前形势的重大,从现实的视察里提出问题来。这些问题不必都有答案,有答案不必都对,但它们的重要性却不容否认的。因此引起公众的注意和讨论而得较正确的回答,那当然更有意思了。
  再试从根本上想,治乱本诸善恶,善恶先天人心。人好,世界自然好。但人如何能自然会好呢,有时须得同伴们去提醒他,这是“淑世”方法之一。我们何敢以此自期,但懔于“匹夫有责”之义,又不忍缄默;故由衷之言,如实而语,更出之以叮咛,申之以强聒。事功不必为我所成,风气不妨由我而开。
  这淑世的流风远溯先秦诸子,所谓“各思以其道易天下”者。以今昔情殊,他们的治术我们或无从沿袭;又才力不同,他们的造诣我们更望尘莫追;但他们的精神历久弥新,不仅今日我们应学,且我们应当继续的。
  依他们的做法,原有两方面:其一得君,得君而行道,是间接的;其一化民,直接的行道;即宋钘尹文的上说下教也。以孔子为喻,周游列国,干谒诸侯,那是“上说”;有三千大弟子七十二贤人,这是“下教”。后之儒者热中于事君得君,教民之泽微矣。百家之传若墨翟宋尹者,尤微乎微。此盖环境使之然耳。
  但我们的确无君,更无所谓事他与得他。若以民主共和国的领导者权宜地当作君看,那是顶严重的错误。说得诡辨些,民主共和中国的“君”应该是“民”。于是,这上说下教原来分别的途径完全合一了。这事实虽很明白,我们却还要提出这“君”字来说,是很有

2009/07/04 | 陶然亭的雪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14:25

陶然亭的雪

  小引

  悄然的北风,黯然的同云,炉火不温了,灯还没有上呢。这又是一年的冬天。在海滨草草营巢,暂止飘零的我,似乎不必再学黄叶们故意沙沙的作成那繁响了。老实说,近来时序的迁流,无非逼我换了几回衣裳;把夹衣叠起,把棉衣抖开,这就是秋尽冬来的惟一大事。至于秋之为秋,冬之为冬,我之为我,一切之为一切,固依然自若,并非可叹可悲可怜可喜的意味,而且连那些意味的残痕也觉无从觅哩。千条万派活跃的流泉似全然消释于无何有之乡土,剩下“漠然”这么一味来相伴了。看看窗外酿雪的同云,倒活画出我那潦倒的影儿一个。像这样喑哑无声的蠢然一物,除血脉呼吸的轻颤以外,安息在冬天的晚上,真真再好没有了。有人说,这不是静止——静止是没有的——是均衡的动,如两匹马以同速同向去跑着,即不异于比肩站着的石马。但这些问题虽另有人耐烦去想,而我则岂其人呢。所以于我顶顶合式,莫如学那冬晚的停云。(你听见它说过话吗?)无如编辑《星海》的朋友们逼我饶舌。我将怎样呢?——有了!在:“悄然的北风,黯然的同云,炉火不温了,灯还没有上呢”这个光景下,令我追忆昔年北京陶然亭之雪。
  我虽生长于江南,而自曾北去以后,对于第二故乡的北京也真不能无所恋恋了。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冬晚,有银花纸糊裱的顶棚和新衣裳一样俱卟斓闹酱埃话胍呀话牖购着,可以照人须眉的泥炉火,还有墙外边三两声的担子吆喝。因房这样矮而洁,窗这样低而明,

2009/07/04 | 随笔两则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14

随笔两则

  大九州的梦

  我近来不常写作,觉得没有什么好顽的,每承朋友们相劝,使我觉得为难了。为甚没得可说的,说来话多。在此只能提出一点:“已说的不想再说。”这应该不错,却使我搦笔踌躇了。
  “好诗多被古人先”,这个感觉可扩充于一般的文章。究竟古人说了些什么,我虽不大清楚,大概总无所不说罢。在浩如烟海的陈编中检出前人所已说而后我说,那就不须你说,没世穷年也无作文章之一日了。不书卷呢,也不行,会不自知地犯了重复地说话之过。
  在这歧路之前,仔细思索,忽然有了。我的怀挹或不免与古人同,而我的境遇却不尽同于古人,且或大异,这一点倒似乎有把握的。先找出古人所未经历的事实,然后来发议论,意见仍或不免于陈腐,却可安安稳稳地躲开这雷同。我就是这个主意。
  那末,咱们就来谈原子弹吗?这也不必。咱们国内近百年似乎发生了一椿大事。这惟一大事究竟是什么呢?即邹衍大九州的梦,太史公以为“宏大不经”的,一旦成为事实了,或誉为中西文化的交流,或谤为帝国主义的侵略,或日用夷变夏,或日世界大同,说法多歧,事实无异也。
  这,聪明的古人纵然料得到,却没有经识过,就是说他们没有开眼,却让我们很巧的,或者很不巧的给真个碰上了。碰上了就没法。我们的生存将被它决定。我生存的意义,假如有的话不得不在这里去找。我们无法踏着古人的脚迹,我们无法直用古人的成方,它们至多仅仅能给我们做参考而已。我们如何应付这的确地道空前的遭遇,它的方案,咱们得自个儿去找,而且所用方法又特别的笨,所谓

2009/07/04 | 身后名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14:10

身后名

  恐怕再没有比身后之名渺茫的了,而我以为毕竟也有点儿实在的。
  身后名之所以不如此这般空虚者,未必它果真不空虚也,只是我们日常所遭逢的一切,远不如期待中的那般切实耳。
  碌碌一生无非为名为利,谁说不是?这个年头儿,谁还不想发注横财,这是人情,我们先讲它吧。十块洋钱放在口袋里,沉填填的;若再多些,怕不尽是些钞票支票汇票之流。夫票者飘也,飘飘然也,语不云乎?昨天四圈麻雀,赢了三百大洋,本预备扫数报效某姑娘的,哪里知道困了一觉,一摸口袋,阿呀连翩,净变了些左一叠又一叠的“关门票子”,岂不天——鹅绒也哉!(天字长音,自注。)三百金耳,尚且缥渺空虚得可观,则三百万金又何如耶?
  “阿弥陀佛!”三百万净现是大洋,一不倒帐,二不失窃,摸摸用用,受用之至。然而想啊,广厦万间,而我们堂堂之躯只七尺耳;(也还是古尺!)食前方丈,而我们的嘴犹樱桃也。夫以樱桃般的嘴敌一丈见方的盘儿碗儿盆儿罐儿,(罐儿,罐头食物也,自注。)其不相敌也必矣。以区区七尺,镇日步步踱踱于千万间的大房子中,其不不打而自倒也几希。如此说来,还应了这句老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从偃鼠说,满腹以外则无水,这一点儿不算错。
  至于名呢,不痛不痒,以“三代以下”的我们眼光看,怕早有隔世之感吧!
  以上是反话。记得师父说过——却不记得那一位了——“一反一正,文章乃成,一正一反,文章乃美。”未能免此,聊复云耳。
  要说真,都真;说

2009/07/04 | 山阴五日记游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14:07

山阴五日记游

  九年四月三十日,晨九时,舆出杭州候潮门。轮渡钱塘江,潮落沙夷,浪重山远。渡江后弥望平衍,约十里许至西兴,巷陌湫隘不堪并舆。桥下登舟,凡三舱,乌篷画楫,有玻璃窗。十时行,并橹连墙,穿市屋树阴而去。小眠未成寐。正午穿萧山城过,河面甚狭。泊舟威文殿下,庙祀文昌关帝。饭罢即行,途中嘉荫曲港往往见之。埂陌间见一树。年久乾枯,绕以翠萝,下垂如云发。八时泊柯桥,绍兴名镇。晚饭后复行。夜半泊柯岩下。
  五月一日晨七时,步至柯岩。有庙,殿后有潭,石壁外覆,色纹黑白,斧凿痕宛然。有一高阁,拾级登之。殿傍又一潭,小石桥跨其上,壁间雕观音像。岩左一庙,大殿中石佛高三四丈,金饰壮严。审视,殿倚石为壁,就之凿像。庙后奇峰一朵,镌“云骨”两隶字,四面珑玲,上丰下削,峰尖有断纹,树枝出其罅,谛视欣赏不已。稍偏一潭,拨草临之,深窈澄澈,投以石块,悠悠旋转而下。
  十时返掉,移泊雷宫,道中山川佳秀,左右挹盼。午后二时,以小竹兜游兰亭,约行七八里,沿路紫花繁开,而冈峦竹树杂呈翠绿。四山环合,清溪萦回。度一板桥,则兰亭在望矣。亭建于清乾隆时,新得修葺,粉垣漆楹,有兰亭流觞亭竹裹行厨鹅池等,皆后人依做,遗址盖久湮为田垅。然以今所见,雷宫兰亭之间,所谓“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则风物故依然也。流觞亭傍有右军祠。张宴小饮,清旷甚适。归途夕阳在山,得七律一首:缕缕霞姿间黛痕,青青向晚愈分明。野花细作便娟色,清濑终流激荡声。满眼千山春物老,举头三月客心惊。苍峦翠径微阳侧,凭我低徊缓缓行。
  舟移十里,夜泊偏门。村人方祭赛演剧,云系包爷爷生日,四乡皆来会。其剧跳荡嗷嘈,而延颈企足者甚夥。傍

2009/06/30 | 人力车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5) | 发表于 20:37

人力车

  妻说,“近来人力车夫的气分似乎不如从前了。虽曾在《呓语》中(《杂拌》二末页)说过那样的话,而迄现在,我是主张有人力车的。千年前的儒生已知道肩舆的非人道,而千年以后,我还要来拥扩人力车,不特年光倒流,简直江河日下了。这一部二十五史真有不知从何说起之苦。
  原来不乘人力车的,未必都在地上走,乘自行车怕人说是“车匪”,马车早已没落,干脆,买汽车。这不但舒服阔绰,又得文明之誉,何乐不为?反之乘人力车的,一,比上不足,不够阔气,二,不知道时间经济,三,博得视人如畜的骂名,何苦?然则舍人用汽者,势也,其不舍人而用汽者,有志未逮也。全国若大若小布尔乔亚于民国二十四年元旦,一律改乘一九三五年式的美国汽车,可谓堂而皇之,猗欤盛哉,富强计日而待也,然而惨矣。
  就乘者言之,以中夏有尽之膏腴塞四夷无穷之欲壑,亡国也就算了,加紧亡之胡为?其亦不可以已乎?此不可解者一也。夫囊中之钱一耳,非有恩怨亲疏于其间也,以付外汇则累千万而不稍颦其眉,稍颦其眉,则“寒伧”矣,不“摩登”矣。以付本国苦力,则个十位之铜元且或红其脸,何其颠倒乃尔?其悖谬乃尔?此不可解者二也。
  就拉者言之。牛马信苦,何如沟壑?果然未必即填,而跃跃作欲填之势。假如由一二人而数十百人,而千万人,而人人,皆新其车,为“流泉”,为“雨点”,……则另外一些人,沟壑虽暂时恕不,而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