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02 | 《醉白堂记》——(北宋)苏轼
类别(古典文学) | 评论(0) | 阅读(247) | 发表于 22:44

《醉白堂记》

苏轼

故魏国忠献韩公作堂于私第之池上,名之曰醉白。
取乐天《池上》之诗,以为醉白堂之歌。
意若有羡于乐天而不及者。
天下之士,闻而疑之,以为公既已无愧于伊、周矣,而犹有羡于乐天,何哉?

轼闻而笑曰:公岂独有羡于乐天而已乎?方且愿为寻常无闻之人而不可得者。
天之生是人也,将使任天下之重,则寒者求衣,饥者求食,凡不获者求得。
茍有以与之,将不胜其求。
是以终身处乎忧患之域,而行乎利害之涂,岂其所欲哉!夫忠献公既已相三帝安天下矣,浩然将归老于家,而天下共挽而留之,莫释也。
当是时,其有羡于乐天,无足怪者。
然以乐天之平生而求之于公,较其所得之厚薄浅深,孰有孰无,则后世之论,有不可欺者矣。
文致太平,武定乱略,谋安宗庙,而不自以为功。
急贤才,轻爵禄,而士不知其恩。
杀伐果敢,而六军安之。
四夷八蛮想闻其风采,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
此公之所有,而乐天之所无也。
乞身于强健之时,退居十有五年,日与其朋友赋诗饮酒,尽山水园池之乐。
府有余帛,廪有余粟,而家有声伎之奉。
此乐天之所有,而公之所无也。
忠言嘉谋,效于当时,而文采表于后世。
死生穷达,不易其操,而道德高于古人。
此公与乐天之所同也。
公既不以其所有自多,亦不以其所无自少,将推其同者而自托焉。
方其寓形于一醉也,齐得丧,忘祸福,混贵贱,等贤愚,同乎万物,而与造物者游,非独自比于乐天而已。
古之君子,其处己也厚,其取名也廉。
是以实浮于名,而世诵其美不厌。
以孔子之圣,而自比于老彭,自同于丘明,自以为不如颜渊。
后之君子,实则不至,而皆有侈心焉。
臧武仲自以为圣,白圭自以为禹,司马长卿自以为相如,扬雄自以为孟轲,崔浩自以为子房,然世终莫之许也。
由此观之,忠献公之贤于人也远矣。

昔公尝告其子忠彦,将求文于轼以为记而未果。
既葬,忠彦以告,轼以为义不得辞也,乃泣而书之。

0

评论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