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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23 | 春在堂日记记概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2) | 发表于 15:08

春在堂日记记概

  曲园先生日记两册,手写本,起自清同治六年丁卯迄光绪二年丙子,首尾完整。字迹在楷棣之间,虽随意挥翰,而精谨端严,规范自在。此书久庋家中,未收入“所著书”内,故自来不见著录。
  此记体裁与世传诸家日记颇异,不矜才,不使气,亦不臧否同时人物,盖纯以治学之精神行之。记中且拟有一定之书例:如丁卯正月己未(四日)下云:“不书晴雨与上日同也。凡晴雨与上日同不书。是日拜客,见汪柳门庶常暨姚松泉舅氏,其余不见。不见则不书。”又同年十二月壬辰(十三日)下云:“甚雨不止。凡阴晴同上日不书,此悉书,苦之也。”以外类此尚多,不能备举。即此可见一斑。
  因其为体简约,有时只书阴晴,有时并只有干支,故十年之中只存日记两册,后之人未始不惜其过简也。然先曾祖律身行事,处处以端慎出之,而迈往无前之精神遂为人所忽。浅见之士,每喜高远,相习成风,其实知人论世,亦复谈何容易。此区区短书亦正有其一贯之精神在焉,谓可与其五百卷之全书相发明。
  窥观所记不外伦常日用之间,而学养性情往往流露,实抵得一部长篇的传记。盖情真则语亦真,语真则虽简易而动中肯要,中肯要则读其书想见其为人,不为难矣。此记起笔,正当草《诸子平议》之时,循其月日观之,可见用力之劬,而“拚命著书”良非虚语。兹节引丁卯春所记,以表示之:

  丁卯正月丙辰(初一)始草《墨子平议》。
  辛酉(初六)《墨子平议》第一卷成。
  丙寅(十一)第二卷成。
  庚午(十五)第三卷成。
  丙子(二十一)赴上海泊渔亭始草《

2009/06/23 | 春来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6) | 发表于 15:03

春来

  “假定冬天来了,春天还能远吗?”您也将遥遥有所忆了,——虽然,我是不该来牵惹您的情怀的。
  然而春天毕竟会来的,至少不因咱们不提起它就此不来。于是江南的莺花和北地的风尘将同邀春风的一笑了。我们还住在一个世界上哩!
  果真我们生长在绝缘的两世界上,这是何等好!果真您那儿净是春天,我这儿永远是冰,是雪,是北风,这又何等好。可惜都不能!我们总得感物序之无常,怨山河之辽廓,这何苦来?
  微吟是不可的,长叹也是不可的,这些将挡着幸运人儿的路。若一味的黯然,想想看于您也不大合式的罢,“更加要勿来。”只有跟着时光老人的脚迹,把以前的噩梦渐渐笼上一重乳白的轻绡,更由朦胧而涉茫,由渺茫而竟消沉下去,那就好了!夫了者好也,语不云乎?
  谁都懂得,我当以全默守新春之来。可恨我不能够如此哩。想到天涯海之角,许有凭阑凝想的时候,则区区奉献之词,即有些微的唐突,想也是无妨于您那春天的一笑的。

  丁卯立春前十一日。

2009/06/23 | 出卖信纸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4) | 发表于 14:48

出卖信纸

  以L君病《燕知草》之多感触而少滑稽也,使我想起L当年卖信纸的故事。他亦后悔其失言乎?而目次排定,此文亦弦上之箭矣。
  旧梦可笑的很多,却不知怎的,总喜欢挑有感伤味的去写,真是不很长进的习气。难道你感伤了他便肃然,一顽皮将使人不敬吗?我想,我是不至于,至少我也要这般说。——无非是感伤的材料,在忆中较突兀而已。
  我有一种旧版新印的信笺,大家一商量,大可出卖,而且莫妙于沿门叫卖。(门当作街,叫当作兜,自注。)其时正当十一年四五月间,我们六人凑了八股,共大洋三元小洋六角,这都是有帐可考的。实行沿门叫卖的——照例小的吃亏,便是顶小的L了。
  “争利者于市,”城站距我们最近。“我们城站去!”纸旗上写着出卖信纸的标语,(标语当作招牌,自注。)红笔蓝笔煊烂可观。我们便前呼后拥地包围L同志而去。
  行行去去,去去行行,到了!到了!在生疏诧异的三三五五的看客面前,简直有点儿窘呢。但一不做,二不休,缩头缩颈何为哉?赶紧卖罢!把旗子插好,歇在迎宾茶楼下。我们都走开,远远地瞧着,且看生意如何。
  虽明明有个卖者,但谁来买呢?穿短衫的L,末必像个小贩,此其一;信纸几叠单薄可怜,不容易使人为之眼红,此其二;L非但不亮着喉咙连唱带喊,“信纸卖得真正强,十个铜钿买一张”之类,反而瑟缩有溜烟之势,此其三。还有第四,一个铜板一张纸,实头勿强。(强价贱也,自注。)没人来买,却偏有人来看,有的还用闲言闲语同L兜搭,这实在欠佳,于是乎大减价。本来一个铜板一张的,现在减了价,改为三个铜板两张!

2009/06/23 | 城站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5) | 发表于 14:42

城站

  读延陵君的《巡回陈列馆》以后,(文载《我们的六月》)那三等车厢中的滋味,垂垂的压到我睫下了。在江南,且在江南的夜中,那不知厌倦的火车驮着一大群跌跌撞撞的三等客人归向何处呢?难怪延陵说:“夜天是有限的啊!”我们不得不萦萦于我们的归宿。
  以下自然是我个人的经历了。我在江南的时候最喜欢乘七点多钟由上海北站开行的夜快车向杭州去。车到杭州城站,总值夜分了。我为什么爱搭那趟车呢?佩弦代我说了:“堂堂的白日,界画分明的白日,分割了爱的白日,岂能如她的系着孩子的心呢?夜之国,梦之国,正是孩子的国呀;正是那时的平伯君的国呀!?(见《忆》的跋)我虽不能终身沉溺于夜之国里,而它的边境上总容得我的几番彳亍。
  您如聪明的,必觉得我的话虽娓娓可听,却还有未尽然者;我其时家于杭州呢。在上海作客的苦趣,形形色色,微尘般的压迫我;而杭州的清暇甜适的梦境悠悠然幻现于眼前了。当街灯乍黄时,身在六路圆路的电车上,安得不动“归欤”之思?于是一个手提包,一把破伞,又匆促地搬到三等车厢里去。火车奔腾于夜的原野,喘吁吁地驮着我回家。
  在烦倦交煎之下,总快入睡了。以汽笛之尖嘶,更听得茶房走着大嚷:“客人!到哉;城站到哉!”始瞿然自警,把手掠掠下垂的乱发,把袍子上的煤灰抖个一抖,而车已慢慢的进了站。电灯迫射惺松着的眼,我“不由自主”的挤下了车。夜风催我醒,过悬桥时,便格外走得快。我快回家了!不说别的,即月台上两桁电灯,也和上海北站的不同;站外兜揽生意的车夫尽管粗笨,也总比上海的“江北人”好得多了。其实西子湖的妩媚,城

2009/06/23 | 跋《灰色马》译本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40

跋《灰色马》译本

  ……
  一言蔽之,我们要了解书中人佐治的性格,第一个观念就是“矛盾”。他无时无地不在这旋涡的激扰之中。Gourmont在他底《卢森堡之一夜》里面说:“事事都是矛盾的,我也不愿再讲了。”这和《灰色马》中所谓“接吻罢,不要思想了,”正是同一的意思。为什么不要想,不要讲呢?因为想不出,讲不通底原故。但他们偏要找想不出的去想,找讲不通的去讲。这又是一种新的矛盾了。总之,我们张着眼去窥探包孕着我们的世界一切,看不见谐和,看不见系统,只看见一团一团,一片一片的纠缠着,冲突着的憧憧然的怪东西。我们有求知识底欲念,而且有求知识谐和底欲念;但终于陷入矛盾的泥中;况且,不但包孕着我们的已无谐和底可能;即我们自己也是大怪物中底一个小怪物。我们不但不知道一切而已,即最密接的“自我”,所知的亦是最少。这实在不能使我们再忍耐下去!一切是谎犹有可说,连我自己也是一个谎当然是不可堪的,矛盾即存在“我”底中间,欲免除矛盾,惟有否认“我”。至于肯定自我的人,只有让这种状况与我们相终始的一法。绝对的不讲,绝对的不想,把第一义的生活之路上贴上一张“此路不通”底条子,而勉力企图第二义生活底充实。
  我们已经大大地让步了,而状况底不佳依然如故。所谓第一义与第二义底区别,即是“什么”“为什么”与“怎样”底区别。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儿初醒,迷迷胡胡地想着:我们对于生活,只有三个态度。如生活是顺着我们的,那么我们便享

2009/06/22 | 《致死者》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1) | 发表于 16:06

《致死者》序

  婚姻是恋的坟墓。但“有情人成了眷属”,毕竟是一句讨喜欢的话。其实呢,恋爱算是怎么一回事,也令人不甚明白;我想,不是不近于猫儿打架的。——然则,人生的回味儿也未见其佳。
  失恋是什么呢?总不是什么好顽的罢。轻微一点的还好,只当无端害了一场热病;重一点的就有点“要命”了。在发痴发热者的心中,恋好比一块黄金,生命是一片鹅毛罢。局外人呢,以为人命关天,岂不吓杀我也!
  局中与局外也只是比较的说法。这儿有一个酒徒,一个赌棍。一杯在手的时分,酒徒总是馋涎欲滴的;到了“三缺一”的当儿,那位麻雀迷的先生该跳脚了,而喝着酒的朋友,正慢条斯理吃他的盐水落花生,“不忙!不忙!”自然,他是局外人哟,忙什么?
  所谓当事人的心,亦只偶现在某一桩事上,在某一刹那间而已,跳出了这圈儿,谁都要哑然失笑的。所谓真的了解,不但不存于人我之间,就是许多“我”的中间也未必存在。对于从前顽过的把戏,一例的觉着淡远轻微而渺茫。不但对于这桩事和同事的人感到疏远,在回忆的镜中,自己的影子也有点“面熟陌生”呢。这一回事谁都鲁莽地干过,谁都不曾仔细明白过,此其所以“天鹅绒”也欤!
  VG君此作是情书,“据题说”还是致死者的情书,这自然是很妙的。虽哲理的发挥也很多,大体总是局中人言;惟结尾一转,弦外微音,却令人悠然意远。至文笔文情,亦臻佳境。以我的偏见,是可读的一本小书。
  我近来真懒于动笔,连写封信也懒,

2009/06/22 | 《忆》自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5) | 发表于 16:03

《忆》自序

  云海底浮沤,风来时散了。云底纤柔,风底流荡,自己是无心的,而在下面的每每代它们惋惜着,这真有点儿傻。但不于此稍留我们的恋恋,更将何所托呢?我们且以此自珍罢,且以此自慰罢。
  至于童心原非成人所能体玩的,且非成人所能回溯的。忆中所有的只是薄薄的影罢哩。啊!即使是薄影罢——只要它们在依黯的情怀里,不知怎地历历而可画,我由不得摇动这没奈何的眷念。
  而这一本小书便是《忆》。

  一九二二年原稿,二八年改稿。

2009/06/22 | 《燕知草》自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9) | 发表于 16:00

《燕知草》自序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真一句老话。然而不说是梦又说什么呢?
  犹记髫年视梦为真。梦见某人醒而询之,彼大茫然我亦骇愕;以为我既见汝,汝岂不我见?我曰有,汝何独言无?此虽童心,颇得暗解。及渐长大,渐有真幻诚妄诸念纷来胸中,麾之不去,悲矣!
  昔之以梦犹真者,今且以真作梦,是非孰辨之耶?惟昔日之我与今日之我不同也,既如此其甚则寥寥数十寒暑,我之所以为我者亦微矣,又岂不可怪也哉。
  追挽已逝的流光,珍重当前之欢乐,两无著落,以究竟将无所得也。回首生平,亦曰“洞然”而已。至其间悲欢陈迹,跳跃若轻尘而曾不得暂驻者,此何物耶?殆吾生之幻见耳。
  曰幻明其非必真,曰见盖信其有所见也。如剧楚而呻,乍喜便笑,笑也呻也,故以真视之可。——夫有何不可。“家有敝帚享之千金”。在他人亦曰某人某事耳。我则逢人而语,一而再,再而三,而四五,而七八,絮絮叨叨,抑何其不达人情耳?然此亦人之情也。犹说梦者强人从彼于梦中也。若同梦之人,则茫茫今世,渺渺他生,岂可必得乎。此书作者亦逢人说梦之辈,自愧阅世深而童心就泯,遂曰“燕知”耳。仍一草草书也,亦曰“燕知草”耳。

  一九二八年二月末日于北京

2009/06/22 | 《西还》书后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9) | 发表于 15:54

《西还》书后

  序视书之体裁而有,书必有序,似亦无取。作诗所以写吾怀,且必曾忠实地写,以求知于世。若犹不能,则彼我殆有性分之隔,非言语之事矣,今乃恃序以诠诗,不亦谬乎。是以斯集初刊,竟不作序。下列短言,作凡例读。
  诗集编次之方,随好尚而殊,或编年,或分类,或以篇帙之巨细而分先后,三者皆未尽适于用。年时月日如此分明,以应世法之需耳,非谓今年今日之我尽然于去岁昨日之我也。剪断一江春水,岂可得耶?若以性质为纲,或以大小为序,则尤不可。何则?自然之广大,人事之蕃变,情思之多棼,书能以类判乎?至于评衡之事,见智见仁,在乎读者。一脉之水,一树之花,自生分别,此亦不可。《冬夜》编年,冠以雨序,如象之巨座,蛇之赘足,余滋悔焉。
  编诗之道竟无适而可矣,是又不然。就一义言,编年自胜。月日栉比,便于寻阅,一也;读诗如读年谱,易了知作者之生平,二也;情思之渐变次序而昭明,三也。故是书所录篇章,仍以时日为次。
  至于断制,则不凭依年岁,以事为判,吾心磨定,逐物而迁,事变来乘,前尘遂远,如歧路分手之子后将异其栖宿焉。故是书终于西抵上海之日,而以“西还”名之。郊荅《西还》是一部“数奇”之书,没有容它再版,已经绝版了。它不带一点披挂以求知遇,果然不为世所知,殊有求仁无怨之概,我倒特别的喜爱它呢?。有一“书后”作于十一年太平洋舟中,是在说诗集不必有序的。后来一想,这不是一篇序吗?无乃滑穆。于是《西还》就变成“光杆儿”的了(这自然不是牡丹)。近来把它找着,首尾已各缺了一页,堕欢重拾,敝帚自珍之感兼而有之,遂将起首

2009/06/21 | 《近代散文钞》跋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9) | 发表于 20:30

《近代散文钞》跋

  启无叫我为这书作跋,于我倒是有意思的事情,对于启无却未必。夫明清诸大家的文字很会自己说话的,何用后生小子来岔嘴;其不可一也。对景挂画虽好,班门弄斧则糟;其不可二也。当这年头儿来编印此项文件,已经有点近乎自暴自弃,何况去找压根儿未尝“浮起”的人来做序跋,这简直有意自己做反宣传;其大不可三也。所以我替启无再思再想,真真一无所取。然而我非启无,没法叫他不来找,做不做在我,找不找在他。再说他既经说到找到,反正推托不了的,不如老实说我不曾想到推托,干脆,而且做跋比做序还容易,据说如此。我谢谢启无给我这一个好机会。
  序跋之类照例总直接或间接地解释那作品,我寻阅这书的目次却觉得无此必须。这都是直直落落,一无主张,二无理论,三不宣传的文字,只要喜欢看,一看至多两看总明白了。若不喜欢,看煞也不明白,解释也不会再明白,反而愈说愈胡涂哩。以下的话只为着和这书有缘法的人作一种印证而已,说服谁,不曾想。
  这些作家作品之间,似乎找不到什么公共之点,若说是趣味吧,阿毛阿狗也都有趣味的。一定要去找,那么他们都在老老实实地说自己的话,可算惟一的特色。所感不同,所说不同,说法亦不必尽同,可是就这一点看,他们都是“忠实同志”哩。
  夫小品者旁行斜出文字之别名也,举世同病自古如此,别提此刻了。“你想旁行斜出的都说着自己的话,那么正道的再说点什么好呢?”“不知道吗?笨啊,说人家的话哟!”这儿所谓人家事实上只是要人,人而不要,咱们的正统文豪决不屑于代他们立言的,或者是圣贤,或者是皇帝,或者是祖师,是这个,是那个,是X,是Y

2009/06/21 | 《孤坟》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2) | 发表于 20:25

《孤坟》序

  自别江南遂与志行别,音信不闻者四五年。日前从西郊归,忽得他来信,以其第一小说集《孤坟》属我为序,为之欣喜,又为之踌躇。所以欣然者。志行君固是熟人,而其中《孤坟》一篇当时曾经我修改,于是回他一信说“可以的”。
  踌躇者何?我于小说是不含胡的门外汉,却要为人作小说集的序,岂非笑话。如此蹉跎,亚东主人汪公早已把《孤坟》全稿寄来了,脸上渐有“鹅绒”之色矣。今天饭饱茶余,又得少闲,一周,居然命省作者于十月二十六日来信说:“我这几篇小说,大半都是叙述自己的经历,”并且叫我在序里也述及他的身世。我想,最真切的影子已呈露在作者自己的作品里,又何用他人来饶舌呢?况且我只知道他以前经历的一部分;至于近年来他自粤而楚,流离展转,实了无所知,而这种苦难的挣扎,对于他作品的构成显然也有相当的重要。所以索性不提,让他自己在《被弃的》《别长沙的一天》《阿虎》《一个青年》等篇里告诉诸君。
  虽只区区的七篇,而作者性情的笃厚,感触的敏锐和身世的畸零,都从其间流露出来,这是谁都可以看见的。他的文笔亦委宛缠绵能与情致谐和,若说这本小书是志行的一篇很好的自传,殆非过当。
  想起志行的影子来,总是一个十分朴素,呐呐然似不能言者,却不想他在小说里,竟会有“低头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的神气,我真怪诧异的。今日,觉得《XX弟》一篇情感深厚,渐臻沉郁,别来未久,进步何速欤?
  而且这集中所示犹不仅个人的身世,更有大的时代。我年来只埋头尘土中,虽非桃源之民,亦久不知时代为何物矣。所以说起来也真惭愧煞人。
  但我偏要说说

2009/06/21 | 《冬夜》自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20:18

《冬夜》自序

  《冬夜》出版了。三年来的诗,除掉几首被删以外,大致都汇在这本小书里。
  我所以要印行这本诗集:一则因为诗坛空气太岑寂了,想借《冬夜》在实际上做“秋蝉底辨解”;(这是我答周作人先生的一篇小文,去年在北京《晨报》上登载)。二则愿意把我三年来在诗田里的收获,公开于民众之前。至于收获的是稻和麦,或者只是些野草,我却不便问了,只敬盼着读者底严正评判罢。
  如果是个小小的成功,我不消说是喜悦的;即使是失败,也可以在消极方面留下一些暗示。只要《冬夜》在世间,不引着人们向着老衰的途路,就可以慰安我底心。至于成功与否,成功到了什么程度,这些却非我所介意的事。
  关于诗底我见,不便在这篇小序里赘说;现在只把我所经验到的,且真切相信的略叙一点,作为本集底引论。我怀抱着两个做诗的信念: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真实。做诗原是件具体的事情,很难用什么抽象概念来说明它。但若不如此,又很不容易有概括的说明,只要不十分拘执着,我想也或无碍的。
  我不愿顾念一切做诗底律令,我不愿受一切主义底拘牵,我不愿去摹仿,或者有意去创造哪一诗派。我只愿随随便便的,活活泼泼的,借当代的语言,去表现出自我,在人类中间的我,为爱而活着的我。至于表现出的,是有韵的、或无韵的诗,是因袭的或创造的诗,即至于是诗不是诗;这都和我底本意无关,我以为如要顾念到这些问题,就可根本上无意于做诗,且亦无所谓诗了。即使社会上公认是不朽的诗;但依我底愚见,或者竟是谬见,总是“可怜无补费精神”的事情。我们不妨先问一下:“人为什么要做诗?”
  真实和自由这两个信念,是连带而生的。

2009/06/21 | “标语”——俞铭衡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5:31

“标语”

  前跋殊有未尽之意,引而申之。我觉得标语总还是时髦的,咱们不妨也来个两张,区区想贴在东西牌楼的有八个大字,“说自己的话,老实地。”——排字人注意,正文至此已完,以下都是注解。
  说自己的话,该跋文中曾言之矣,可不大清楚。譬如说我吃饭,我拉屎,这的确是自己的话了,是文学吗?不是的。为什么不是?再说病人的谵语,睡人的呓语,酒人的醉语,虽一字不辨,的确为某人所特有的,是文学吗?不是的。为什么不是。这都需要一些注疏。所谓自己的话用在文艺上,我以为得加一种限制只八个字,“己所独有,可通于人。”独有自然不是绝对的,第一,日光之下无新物,第二,绝对的独有,无可通于人之理,显与下文相犯。既然不是绝对的,那没指的是什么呢?不抄袭不雷同之谓欤?然哉然哉!无论是照抄,偷抄,或者虽明明张着嘴说人家的话而看不出抄的痕迹来,都叫抄袭。至于所谓我吃饭我拉屎,的的确确是自己的需要,不是抄袭了,(“因为外国人吃鸡子所以兄弟也吃鸡子,”却是珍奇的例外。)却又是一种雷同。人人都会说兄弟要吃饭,然而岂可以说人人都是文学家,人人都可以做文学家呢。这类供生活上需要的简单话不成为文学的原因,别的还有,雷同至少是一个。若复杂的话,除非有意抄袭,雷同的机会是很少的。然而《文赋》上说:“虽杼柚于予怀,怵他人之我先,”古人对于这一点也还是谨慎得绝不含胡。
  从正面作想,怕谁都不否认文学的新和创造吧,而新和创造正是独有的另一种说法。能懂得什么叫新,则独有的意义自明;新又谈何容易呢。日光之下无新物,所谓新只是新的结

2009/06/16 | 《散戏》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7) | 发表于 15:20

散戏

  闭幕后的舞台突然小了一圈。在黯黄的灯光里,只有一面可以看看的桌椅橱柜显得异常简陋。演员都忙着卸装去了,南宫婳手扶着纸糊的门,单只地在台上逗留了一会。

  刚才她真不错,她自己有数。门开着,射进落日的红光。她伸手在太阳里,细瘦的小红手,手指头燃烧起来像迷离的火苗。在那一刹那她是女先知,指出了路。她身上的长衣是谨严的灰色,可是大襟上有个钮扣没扣上,翻过来,露出大红里子,里面看不见的地方也像在那里火腾腾烧着。说:"我们这就出去——立刻!"

  此外还说了许多别的,说的是些什么,全然没有关系。普通在一出戏里,男女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会面了的时候,剧作者想让他们讲两句适当的话,总感到非常困难,结果还是说到一只小白船,扯上了帆,飘到天边的美丽的岛上去,再不就说起受伤的金丝雀,较聪明的还可以说:"看哪!月亮出来了。"于是两人便静静地看月亮,让伴奏的音乐来说明一切。

  南宫婳的好处就在这里——她能够说上许多毫无意义的话而等于没开口。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沉寂;她的手势里有一种从容的礼节,因之,不论她演的是什么戏,都成了古装戏。

  出了戏院,夜深的街上,人还未散尽。她雇到一辆黄包车,讨价四十元,她翻翻皮夹子,从家里出来得太匆忙,娘姨拦住她要钱,台灯的扑落坏了,得换一只。因此皮夹里只剩下了三十元。她便还价,给他三十。

  她真是个天才艺人,而且,虽说年纪大了几岁,在台上还是可以

2009/06/16 | 国语本《海上花》译后记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1) | 发表于 15:19

国语本《海上花》译后记

  陈世骧教授有一次对我说:"中国文学的好处在诗,不在小说。"有人认为陈先生不够重视现代中国文学。其实我们的过去这样悠长杰出,大可不必为了最近几十年来的这点成就斤斤较量。反正他是指传统的诗与小说,大概没有疑义。

  当然他是对的。就连我这最不多愁善感的人,也常在旧诗里看到一两句切合自己的际遇心情,不过是些世俗的悲欢得失,诗上竟会有,简直就像是为我写的,或是我自己写的——不过写不出——使人千载之下感激震动,就像流行歌偶有个喜欢的调子,老在头上心上萦回不已。旧诗的深广可想而知。词的世界就仿佛较小,较窒息。

  旧小说好的不多,就是几个长篇小说。

  《水浒传》源自民间传说编成的话本,有它特殊的历史背景,近年来才经学者研究出来,是用梁山泊影射南宋抗金的游击队。当时在异族的统治下,说唱者与听众之间有一种默契,现代读者没有的。在现在看来,纯粹作为小说,那还是金圣叹删剩的七十一回本有真实感。因为中国从前没有"不要君主"的观念,反叛也往往号称勤王,清君侧。所以梁山泊也只反抗贪官污吏,虽然打家劫舍,甚至于攻城略地,也还是"忠心报答赵官家"(阮小七歌词)。这可以归之于众好汉不太认真的自骗自,与他们的首领宋江或多或少的伪善——也许仅只是做领袖必须有的政治手腕,当真受招安征方腊,故事就失去了可信性,结局再悲凉也没用了。因此《水浒传》是历经金、元两朝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