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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11 | 芝田留梦记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1) | 发表于 14:29

芝田留梦记

  湖上的华时显然消减了。“洞庭波兮木叶下。”何必洞庭,即清浅如西子湖也不免被渐劲的北风唤起那一种雄厉悲凉的气魄。这亦复不恶,但游人们毕竟只爱的是“华年”,大半望望然去了。我们呢,家于湖上的,非强作解人不可,即使有几个黄昏,遥见新市场的繁灯明天,动了“归欤”之念,也只在堤头凝望而已。
  在杭州小住,便忽忽六年矣。城市的喧阗,湖山的清丽,或可以说尽情领略过了。其间也有无数的悲欢离合,如微尘一般的跳跃着在。于这一意义上,可以称我为杭州人了。最后的一年,索性移家湖上,也看六七度的圆月。至于朝晖暮霭,日日相逢,却不可数计。这种清趣自然也有值得羡慕之处。——然而,啖甘蔗的越吃到根便越甜,我们却越吃下去越不是味儿了。这种倒啖甘蔗的生活法,说起来令人悒悒,却不是此地所要说的。
  湖居的一年中,前半段是清闲极了,后半段是凄恻极了。凉秋九月转瞬去尽,冬又来了。白天看见太阳,只是这么淡淡的。脚尖蹴着堤上的碎沙,眼睛钉着树下成堆的黄叶。偶然有三三两两乡下人走过去,再不然便是邻居,过后又寂然了。回去,家中人也惨怛无欢,谈话不出感伤的范围,相对神气索然。到图书馆去,无非查检些关于雷锋塔故实的书,出来一望,则青黛的南屏前,平添了块然的黄垄,千岁的醉翁颓然尽矣!
  这还是碰着晴天呢,若下雨那更加了不得。江南的寒雨说有特具的丰神,如您久住江南的必将许我为知言。它的好处,一言蔽之,是能彻心彻骨的洗涤您。不但使你感着冷,且使它的冷从你骨髓里透泄出来。所剩下几微的烦冤热痛都一丝一缕地蒸腾尽了。惟有一味是清,二味是冷,与你同在。你感着悲哀了。原

2009/07/11 | 月下老人祠下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2) | 发表于 14:25

月下老人祠下

  君忆南湖荡桨时,老人祠下共寻诗。
  而今陌上花开日,应有将雏旧燕知。
  闲兄最怕读拙作的小引,在此于是不写。但是——在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二十日上找着一段日记,“节抄无趣,剪而贴之。”
  午偕环在素香斋吃素,湖滨闲步,西园啜茗。三四妹来,泛舟湖中,泊白云观,景物清绝。有题壁诗四章,各默记其一而归,录其较佳者:“蝴蝶交飞江上春,花开缓缓唤归人。至今越国如花女,荡桨南湖学拜神。”更泛舟西泠,走苏堤上吃橘子。
  更于抵京之后,十二月十一日写给环的歪诗上找着几句:街头一醉,依然无那荒寒,北风涴鬓,京洛茫茫尘土。冷壁寻诗,长堤买橘,犹记南湖荡桨侣。
  够了!再讲下去岂非引子乎?然此亦一引子也,闲其谓我何?况彼其时以“读经”故而不曾去乎?(谨遵功令,采用文言,高出滚鼓,诸公谅之。)
  “人生能几清游?”除却这个,陈迹的追怀久而不衰,殆有其他的缘由在。
  从天之涯海之角,这样悄悄地慢慢地归来。发纽约城过蒙屈利而,绝落山机至温哥华,更犯太平洋之风涛而西,如此走了二十三天,飘飘然到了杭州城站。真不容易呀!但您猜一猜,我住了几天?不含胡,不多也不少,三天。尖而怪的高楼,黑而忙的地道,更有什么bus,taxi等等,转瞬不见了。枯林寒叶的蒙屈利而,积雪下的落山机,温煦如新秋的温哥华,嘶着吼着的太平洋,青青拥髻的日本内海,绿阴门巷的长崎,疏灯明灭的吴淞江上,转瞬又不见了,只有一只小小的划子,在一杯水的西湖中,摆摇摇地。云呀,山呀,…

2009/07/11 | 元旦试笔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35) | 发表于 14:21

元旦试笔

  从前在大红纸上写过“元旦举笔百事大吉”之后,便照着黄历所载喜神方位走出去拜年。如今呢?如今有三条交错重叠的路,眼下分明。
  第一指路箭正向着“亡国”。以神洲有限之膏腴,填四海无穷之欲壑,菁华已竭,褰裳去之,民尽为丐,则不如奴才矣。自由之民,期为人奴,此之谓亡国路。
  第二个是灭种。放吃饭以外懂得要点麻醉,洵不愧万物之灵也,今日鸦片曰烟,吗啡曰针,白面而红其丸,是富贵人的habby,是穷苦人的酒杯,是……的生财有大道,非华夏之国宝欤?无奈杞人之妻夜夜听他家先生的叹息,腻腻儿的。灭种?远咧。然而不然,一眨眼这么一大节(要用手来比),远杀也是够瞧的,且此路幽深,何堪向尽。降为行尸,不如丐兮,前夜卖身,今儿找绝了。
  第三是……。民不乐生,奈何以生诱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惟之。死宁不畏,生不乐故。生何不乐,不快活故。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虽是正理,但偏有一班讨厌鬼开心地要问,要想虾的前程或者团圆。有的说,虾将来许会反咬渠们一口,我可不大信,试想溜汪洋面上的大鱼,虾儿们咬得着吗?更有人说,龙虾也该是来路的好,甘心被它咬一口,也正复难定。这也不知道。总之,这种麻烦的问题,老僧不知。暗雨危楼,临窗灯火,中有万幻的姿形,供闲云的凭吊,而三条煞气,一抹罡风,围着蜃楼打旋。您觉得危字不大够劲吗?殊不知罡风之外别有罡风,煞气之外另有煞气哩。
  九万扶摇、吹往何处?究竟究竟,衲也不知,除非去叩求先圣周公。

  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七日预作。

2009/07/11 | 与绍原论祓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9) | 发表于 14:19

与绍原论祓

  关于你所谓“亮船”,在我们家乡有一种说法,和它相对的,叫做“照轿”。在花轿未迎新娘以前,先摆在厅上,由两位“全福太太”(所谓双全人),一个手拿镜子,一个手拿蜡烛,相向深深而万福,然后扭扭捏捏进了轿,东照一照,西照一照,而后退。我从小看人扮演这个,却一向不明白它的意义。
  前年在《吕氏春秋·本味篇》方始发见它的名号,分言谓之“爝”,通言谓之“祓”。兹引录一节:汤得伊尹,祓之于庙(毕氏校语《风俗通》祀典引此句下有“薰以萑苇”四字,《续汉书·礼仪志》中注亦同,今本脱去耳。)爝以爟火,衅以牡猳。(高注:《周礼》司爟掌行火之政令。火者,所以祓除不祥;置火于桔槔,烛以照之。……爟读曰权衡之权。)
  您想伊尹蒙成汤如此优礼,可谓奇绝。这虽是小说家言,但若以另一种眼光看去,却决不是全无意义的。记得我们谈过,古人对于一切的解释,是偏于具体的。譬如古人所谓鬼,祗是现在所谓怪。古人所谓凶,略当于现在所谓秽。古之所谓祓除,实大有今人洗澡扫尘之风。祓是一总名,可以包含各种的方术,略举数种为例:(一)以水祓——这是最习见的,所谓“祓禊”便是。因秽的凭依,可以水洗除之。
  (二)以火祓——所谓“爝以爟火”,“亮船”“照轿”皆是。又如迁入新居时,送丧回吉时,都要从火上跨过,亦属于此类。此凭

2009/07/11 | 以漫画初刊与子恺书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4) | 发表于 14:16

以漫画初刊与子恺书

  听说您的漫画要结集起来和世人相见,这是可欢喜的事。嘱我作序,惭愧我是门外汉,真是无从说起。只以短笺奉复,像篇序,像篇跋,谁知道?
  我不曾见过您,但可以说是认识您的,我早已有缘拜识您那微妙的心灵了。子恺君,您的轮廓于我是朦胧的,而您的心影我是厮熟的。从您的画稿中,曾清清切切反映出您自己的影儿,我如何不见呢?将心比心,则《漫画》刊行以后,它会介绍无量数新朋友给您,一面又会把您介绍给普天下的有情眷属。“乐莫乐兮新相知。”我由不得替您乐了。
  除此以外,我能说什么呢?但是,你既在戎马仓皇的时节老远地寄信来,似乎要钩引我的外行话,我又何能坚拒?
  中国的画与诗通,在西洋似不尽然。自元以来,重士大夫画,其蔽不浅,无可讳言。惟从另一方面看,元明的画确在宋院画以外别开生面。其特长便是融诗入画。画中有诗是否画的正轨,我不得知;在我,确喜欢这个。它们更能使我邈然意远,悠然神往。
  您是学西洋画的,然画格旁通于诗。所谦“漫画”,其妙正在随意探洒,譬如青天行白云,卷舒自如,不求工巧,而工巧自在。看!只是疏朗朗的几笔,然物类神态毕入彀中了。这决非我一人的私见,您尽可以信得过。
  一片的落花都有人间味,那便是我看了《子恺漫画》所感。——“看”画是杀风景的,当曰“读”画。您的画本就是您的诗。

  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一日,北京。

2009/07/11 | 阳台山大觉寺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15) | 发表于 14:15

阳台山大觉寺

  夙闻阳台山大觉寺杏花之胜,以懒迄未往。今岁四月十日往游之,记其梗略云。是日星期四,连日阴,晨起天微露晴意,已约佩在燕京大学,行具亦备,于六时五十分抵南池子,七时车开,十五分出西直门,同车只一人,且不相识,兀坐而已,天容仍阴晴无主。数日未出,觉春物一新,频年奔走郊甸,均为校课,即值良辰,视同冗赘,今日以游赏而去,弥可喜也。弧形广陌,新柳两行,陇畔土房,杏花三四,昔阴未散,轻尘不飞,于三十三分抵西勾桥,佩已坐候于燕京校友门,并雇得小驴一头,携粉红彩画水持一,牛肉面包一包。其驴价一元二角,劝予亦雇之。“你不是在苏州骑过驴吗,有髀肉复生之感吧?”应之曰,“不。”雇得人力车,车夫二人,价二元五角。舍驴而车有四说焉。驴之为物虽经尝试而不欲屡试,一也;携来饮食无车则安置不便,二也;驴背上诚有诗思,却不便记载,三也;明知车价昂,无如之何耳。
  于五十五分过颐和园,望见大门,循东北宫墙行,浅漪一片,白鸭数只,天渐放晴,路如香炉。八时四分逾一大石桥,安和桥也,亦作安河。转入大道,亦土道也,特平坦,不复香灰耳。夹道稚柳青青,行行去去,渐见西山,童秃为主,望红石山口(俗呼红山口),以乘车不得过,循百望山行。其麓为天主教士所建屋。询车夫以百望山,不解,以望儿山呼之。山形较陡峭,上有磊石,有废庙,与载记合。三十分抵西百望,车夫呼以西北望,而公家则标之曰西北旺。自西勾桥至此十五里。(凡所记里数均车夫言之。)停车上捐,铜子十枚,驴则无捐。车夫购烧饼十枚,四里两家佃(晾甲店),又一车夫云六里殆误。过青龙寺门前,寺甚小。时为四十八分。五里太子

2009/07/11 | 演连珠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5) | 发表于 14:12

演连珠

  盖闻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千里之行,起于足下,是以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纲。
  盖闻富则治易,贫则治难。是以凶饥岁,下民无畏死之心。饱食暖衣,君子有怀刑之惧。
  盖闻兰植通涂,必无经时之翠,桂生幽壑,终保弥年之丹。是以耦耕植杖,大贤每以之与怀。被发缨冠,远志或闻而却步。
  盖闻众擎易举,任重则勿支。兼程可岁,道远则勿及。是以一龟曳尾,无奈过隙之驹。群豕鸣哀,不救崇朝之宰。盖闻好逸恶劳,中材之故态。宴安鸩毒,前哲之危言。是以运甓高斋,以无益为有益。力田下XX,以靡暇为长间。
  盖闻处子贞居,若幽兰之在谷。纯臣大节,如星茫之丽天。是以不求闻达,偶回三顾之车骑。感激驱驰,遂下千秋之涕泪。
  盖闻自炫自媒,士女丑行,取义成仁,圣贤高致。是以知人论世,心迹须参。见著因微,毫厘是察。故上书慨慷,非无阿世之嫌。说难卑微,弥感忧时之重。
  盖闻因心感物,不外乎人情。出口成章,则谓之天籁。是以可怜杨柳,翻来雅俗之平。一夜北风,同许三春之艳。
  盖闻纯想即飞,纯情即堕。是以海天寥廓,幽人含缥渺之思。灯火冥迷,倦客理零星之梦。
  盖闻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是则金生水,镆耶待炉冶之功。木在山,梁栋藉斧斤之用。故君子虚心以假物,尊贤而定法。
  盖闻鹤鹩栖不尽林,翼非垂天之云也。偃鼠饮不竭河,腹无大泽之积也。是以广夏千间,容身者八尺,食前方丈,充饥者二升,筵中丝竹,劳者勿听,室内芝兰,入而俱化。故饭蔬食,一瓢饮,无凝其为仲尼颜渊。锦步障,珊瑚树,只见他是石崇王恺。
  盖闻积善馀庆,影飨何徵,业报受生,升沈谁见

2009/07/11 | 雪晚归船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3) | 发表于 14:10

雪晚归船

  日来北京骤冷,谈谈雪罢。怪腻人的,不知怎么总说起江南来。江南的往事可真多,短梦似的一场一场在心上跑着;日子久了,方圆的轮廓渐磨钝了,写来倒反方便些,应了岂明君的“就是要加减两笔也不要紧”这句话。我近来真懒得可以,懒得笔都拿不起,拿起来费劲,放下却很“豪燥”的。依普通说法,似应当是才尽,但我压根儿未见得有才哩。
  淡淡的说,疏疏的说,不论您是否过瘾,凡懒人总该欢喜的是那一年上,您还记得否?您家湖上的新居落成未久。它正对三台山,旁见圣湖一角。曾于这楼廊上一度看雪,雪景如何的好,似在当时也未留下深沉的影象,现在追想更觉茫然。——无非是面粉盐花之流罢,即使于才媛嘴里依然是柳絮。
  然而H君快意于他的新居,更喜欢同着儿女们游山玩水,于是我们遂从“杭州城内”翦湖水而西了。于雪中,于明敞的楼头凝眸暂对,却也尽多佳处。皎洁的雪,森秀的山,并不曾辜负我们来时的一团高兴。且日常见惯的峦姿,一被积雪覆着,蓦地添出多少层叠来,宛然新生的境界,仿佛将完工的画又加上几笔皴染似的。记得那时H君就这般说。
  静趣最难形容,回忆中的静趣每不自主的杂以凄清,更加难说了。而且您必不会忘记,我几时对着雪里的湖山,悄然神往呢。我从来不曾如此伟大过一回,真人面前不说谎。团雪为球,掷得一塌胡涂倒是真的,有同嬉的L为证。以掷雪而L败,败而袜湿,等袜子烤乾,天已黑下来,于是回家。如此的清游可发一笑罢?瞧瞧今古名流的游记上有这般写着的吗?没有过!——惟其如此,我才敢大大方方的写,否则马上搁笔,“您另请高明!?

2009/07/11 | 性(女)与不净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02

性(女)与不净

  说是灶王爷被饧糖粘嘴以后,大家谈天,谈到北京风俗,新年破五,女人才许到人家去拜年。有人说这因女人鞋子太脏,又有人说新年里男客多,怕自己家的女人被人家瞧了去。总之,不得要领,话也就岔开了。就有人讲笑话。——我家有一亲戚,是一大官,他偶如厕,忽见有女先在,愕然是不必说,却因此传以为笑;笑笑也不要紧,他却别有所恨。恨到有点出奇,其实并不。这是一种晦气,苏州人所谓“勿识头”,要妨他将来福命的。——我姊姊便笑道:“他真有福命,妨个一妨也不很要紧;禁不住一妨,则所谓福命也就有限了。”
  以上又是一个梦。梦后有三个观念走到脑子里来,一是性,二是女,三是不净。如我是一位什么专家的话,把它们联起来,大概早已有数十万言的大著作出现了。幸而我不是。
  我只会顶简单地想,顶简单地说:性,女在内,大概没有什么不净吧。话又说回来,自然也不曾看出所以然净来。譬如上帝他老人家,(她?)抟弄黄土的时候,(决不是在搓煤球,不可误会。)偶然把性的器官放在额角正中,或者嘴半边,那没,我们这部历史一定会一字不剩写过了的。他可太仔细了,且太促狭了,偏偏把他之所以为他,她之所以为她者,安置在最适于藏藏躲躲,又在二便的贴隔壁。是何居心?是否阴险?至今不明。我不但是今生,前世据说也只是个和尚,并未做过上帝。人云亦云,我不但不敢信。他们也未尝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们曾经在那一辈子里,做过天上的仙官。
  也只是可疑而已,未必就该杀该办。然而我们这儿,野蛮成风,久矣夫百年来非一日矣,早把这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嫌疑犯,异口同声“杀之不足剐之有余

2009/07/11 | 贤明的——聪明的父母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6) | 发表于 14:00

贤明的——聪明的父母

  这是一个讲演的题目,去年在师大附中讲的。曾写出一段,再一看,满不是这么回事,就此丢开。这次所写仍不惬意,写写耳。除掉主要的论旨以外,与当时口说完全是两件事,这是自然的。
  照例的引子,在第一次原稿上写着有的,现在只删剩一句:题目上只说父母如何,自己有了孩子,以父亲的资格说话也。卫道君子见谅呢,虽未必,总之妥当一点。
  略释本题,对于子女,懂得怎样负必须负的责任的父母是谓贤明,不想负不必负的责任的是谓聪明,是一是二,善读者固一目了然矣,却照例“下回分解”。
  先想一个问题,亲之于子(指未成年的子女)子之于亲,其关系是相同与否?至少有点儿不同的,可比作上下文,上文有决定下文的相当能力,下文则呼应上文而已。在此沿用旧称,尽亲之道是上文,曰慈;尽子之道是下文,曰孝。
  慈是无条件的,全体的,强迫性的。何以故?第一,自己的事,只有自己负责才合式,是生理的冲动,环境的包围,是自由的意志,暂且都不管。总之,要想,你们若不负责,那么,负责的是已死的祖宗呢,未生的儿女呢,作证婚介绍的某博士某先生呢,拉皮条牵线的张家婶李家姆呢?我都想不通。第二,有负全责的必要与可能,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担负不了的。决定人的一生,不外先天的遗传,后天的教育。遗传固然未必尽是父母的责任,却不会是父母以外的人的。教育之权半操诸师友,半属诸家庭,而选择师友的机会最初仍由父母主之。即教育以外的环境,他们亦未始没有选择的机会。第三,慈是一种公德,不但须对自己,自己的子女负责,还得对社会负责。留下一个不尴不尬的人在世上鬼混,其影响未必小于在马路上啐一口痰,或者“君子

2009/07/11 | 闲言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9) | 发表于 13:58

闲言

  非有闲也,有闲岂易得哉?有了,算几个才好呢?或曰:暇非闲,解铃还仗系铃人,而乌可多得。
  夫闲者何也?不必也,试长言之,不必如此而竟如此了也。天下岂有必者乎?岂有必如此必不可如彼者乎?岂有必如彼必不可如此者乎?岂有非恭维不可者乎?……终究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也。”
  于是以天地之宽,而一切皆闲境也;林总之盛而一切皆闲情也。虱其闲者是曰闲人,闲人说的当曰闲话。——这名字有点王麻子张小泉的风流。不大好。俗曰“闲言闲语”,然孔二夫子有《论语》,其弟子子路亦然,以前还有过《语丝》,这语字排行也不大妥当。况乎“食不语,寝不言”,我说的都是梦话哩,这年头,安得逢人而语,言而已矣。
  言者何?无言也。红莲寺的圣人先我说过了。昔年读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颇怪《道德》五千言从哪里来的。“予欲无言”,所以都说国师公伪造五经。他有此能耐乎,可疑之极矣!
  再查贝叶式的“尔雅”,“言;无言;无言,言也。”疏曰:“无言而后言,知无可言则有可言,知绝无可言,则大有,特有可言也。”善哉,善哉,樱桃小口只说“杀千刀”,一礼拜之辛苦不可惜么?
  试引全章——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夫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夫何

2009/07/11 | 析“爱”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6) | 发表于 13:55

析“爱”

  名能便人,又能误人。何谓便?譬如青苍苍在我们头上的,本来浑然一物,绝于言诠;后来我们勉强叫它做“天”。自有天这一名来表示这一种特殊形相,从此口舌笔墨间,便省了无穷描摹指点的烦劳了。何谓误?古人所谓“实无名,名无实”①,自是极端的说法。名之与实相为表里,如左右骖;偶有龃龉,车即颠覆。就常理而言,名以表实;强分析之始为二,其实只是一物的两面,何得背道而驰呢?但人事至赜,思路至纷,名实乖违竟是极普遍,极明确的一件事了。每每有一名含几个微殊——甚至大殊的实相的;也有一实相具多数的别名的。此篇所谈的爱,正是其中的一个好例。因名实歧出而言词暧昧了,而事实混淆了,而行为间起争执了。故正名一道,无论古今中外,不但视为专科之业,且还当它布帛米菽般看待。即如敝国的孔二先生,后人说他的盛德大业在一部断烂朝报式的《春秋》上,骤听似伤滑稽。我八岁时读孟子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觉得这位孟老爹替他太老师吹得实在太凶。《春秋》无非是在竹片上画了些乱七八糟的痕迹,正和区区今日属稿的稿纸不相上下,既非刀锯桁杨,更非手枪炸弹,乱臣贼子即使没有鸡蛋般的胆子,亦何惧之有?或者当时的乱臣贼子,大都是些“银样镴枪头”也未可知。若论目今的清时盛世,则断断乎不如此的。但在书生的眼中,正名总不失为有生以来的一桩大事。孔丘说,“必也正名乎?”我们接说,“诚然!诚然!”只是一件,必因此拉扯到什么“礼乐刑罚”上面去,在昔贤或者犹可,在我辈今日则决不敢的。于一字一名的辨,而

2009/07/11 | 西湖的六月十八夜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5) | 发表于 13:51

西湖的六月十八夜

  我写我的“中夏夜梦”罢。有些踪迹是事后追寻,恍如梦寐,这是习见不鲜的;有些,简直当前就是不多不少的一个梦,那更不用提什么忆了。这儿所写的正是佳例之一。在杭州住着的,都该记得阴历六月十八这一个节日罢。它比什么寒食,上巳,重九……都强,在西湖上可以看见。
  杭州人士向来是那么寒乞相的;(不要见气,我不算例外。)惟有当六月十八的晚上,他们的发狂倒很像有点彻底的。(这是鲁迅君赞美蚊子的说法。)这真是佛力庇护——虽然那时班禅还没有去。
  说杭州是佛地,如其是有佛的话,我不否认它配有这称号。即此地所说的六月十八,其实也是个佛节日。观世音菩萨的生日听说在六月十九,这句话从来远矣,是千真万确的了,而十八正是它的前夜。
  三天竺和灵隐本来是江南的圣地,何况又恭逢这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芳诞,——又用靓丽的字样了,死罪,死罪!——自然在进香者的心中,香烧得早,便越恭敬,得福越多,这所谓“烧头香”。他们默认以下的方式:得福的多少以烧香的早晚为正比例,得福不嫌多,故烧香不怕早。一来二去,越提越早,反而晚了。(您说这多们费解。)于是便宜了六月十八的一夜。
  不知是谁的诗我忘怀了,只记得一句,可以想像从前西子湖的光景,这是“三面云山一面城”。现在打桨于湖上的,却永无缘拜识了。云山是依然,但濒湖女墙的影子哪里去了?我们凝视东方,在白日只是成列的市廛,在黄昏只是星星的灯火,虽亦不见得丑劣;但没出息的我总

2009/07/11 | 五四忆往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4) | 发表于 13:45
五四忆往
——谈《诗》杂志

  五四到现在,恰好四十年。那时我才二十岁,还是个小孩子,对于这伟大、具有深长意义的青年运动,虽然也碰着一点点的边缘,当时的认识却非常幼稚,且几乎没有认识,不过模糊地憧憬着光明,向往着民主而已。在现今看来,反帝反封建原是十分明确的,在那时却有“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伴着它兴起的有新文学运动,在五四稍前;主流的活动,应当说更在以后。我初次学做一些新诗和白话文。记得第一篇白话文,自己远不会标点,请了朋友来帮忙。第一首新诗,描写学校所在地的北河沿,现在小河已填平,改为马路了。仿佛有这样的句子:双鹅拍拍水中游,众人缓缓桥上走,都道春来了,真是好气候。”以后更胡诌了许多,结成一集曰《冬夜》。这第一首诗当然不好,却也不是顶坏,不知怎的,被我删掉了。北大毕业后到南方,更认识了一些做诗的朋友,如朱佩弦、叶圣陶、郑振铎等,兴致也就高起来。曾出过八个人的诗选集,叫《雪朝》(一九二二年商务版),这里有振铎作品在内。日前我看到谈郑先生遗著的文章,似乎把它漏却,大约这诗集近来也很少见了。
  在一九二一年(五四后二年)有《诗》杂志的编辑,中华书局出版。这杂志原定每半年一卷,每卷五期,却只出了一卷五期(一九二二年一月到五月)。前三期编辑者为《中国新诗社》,其实并没有真正组织起来,不过这么写着罢了。后面两期,改为文学研究会的定期刊物,还贴着会中的版权印花。实际上负编辑责任的是叶圣陶和刘延陵。这杂志办得很有生气,不知怎么,后来就停刊了。
  在这杂志发
2009/07/09 | 无题(二)
类别(名家散文) | 评论(0) | 阅读(8) | 发表于 14:53

无题(二)

  文章之不足受惜者,以其本无也。得之以前,“惜之又何从也。失之以后,惜之将安用也。浑沌之初,有文章乎?期会之末,有文章乎?赤子笑啼,其时尚无暇为文,及夫墓门宿草,萧萧不木拱矣,其时欲再为文固已不可得,而遗文之传留亦不可必也。故文章必写上自己的名字实是一痴,而无论什么事必要由我从头做起然后放心,亦一痴也。自己的名字加在文章之上,不知有啥用,若说给自己看,自己难道要靠名字然后知道这是自己的吗?若说预备给别人看,别人要看的是文章,不是文章上的名字。使文章而不好(他不以为好),则他对之,必漠漠然,淡淡然,对你的名字必更漠漠然,更淡淡然。使文章而真好(他以为好),不啻若似其口出,则他恨不得写上他自己的名字而后快,他也是一个有名字的人呵。你的名字在他的眼里即使不是一个钉一个刺,但他看你的名字怕不如看他自己的那末妩媚罢。西语曰:“人各自是其表”,一表之微,还是自己的好。而况名字之大乎。故未成文章之文思,听其自生自灭可也;既成文章之文字,听其流传与泯灭可也。这不是老辣,亦不是假惺惺,一题中应有之义耳。至于谁也想保存他胸中起伏的“烟士披里纯”,与夫一生辛苦之笔的痕,墨的渍,当然最是人情而无庸非难,欣喜而至于怀抱之,惋惜而至于涕润之,似乎过当,这未始不是。不过总有点儿痴,要说他痴得呒啥则可,说他不痴又不见得。
  做了一个人,想一点儿不痴,真真难,少痴一点不也就尽够了。忘怀得失之谓也。坐忘矣,是否仍有淑人之业,寿世之文,我想这是别一回事,我想这是可以的。风行水上,自然成文,雨过霞明,俨然如画,非大块之文章乎?虽然,青天碧海,万里无云,春水绿波,纹丝不动,此亦寻常事,未尝闻有怨天地之吝者也